我死命把姊姊的手從嘴巴上掰下來,冷冷道“你想都不用想,我不會按你說的去做的。”
“飛雪!”姊姊正色道“皇上已經變了。他再不向從前那樣寬容、溫柔。就算他心裏再怎麼有你,他也絕對不會容忍你向以前那樣任性的衝撞他,違抗他,拂逆他。你要是還向以前那樣對他,他會殺了你,會遷怒於我,最後還會連累到曦景。你想要在這後宮之中生存下去,你就必須要改變你自己!你一定要改掉你那個魯莽易怒的壞脾氣!你要學會溫順、聽話、賢淑和容忍。”
“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溫順,一定聽話,一定賢淑,一定容忍。我隻想安靜地守在你身邊。”我覺得頭很暈,暈得我無法忍受。
姊姊笑了起來,順手遞給我一麵銅鏡,鏡中的我纖眉怒挑,神情昂然,好似一個戰場上舉劍凝神的鬥士。
“第一課……”姊姊低笑著替我把眉頭撫平,語帶溫馨的說道“去跟她學一下,什麼叫喜怒不形於色。你看你這副齜牙怒目的模樣,好像隨時隨地要撲上去咬人一般,哪個男人看了會受得了?”
“可……我若執意不肯學呢?”
“那麼,總有一天,你、我、曦景都會死。不是死在皇後和銀衣的手裏,便是被皇上親自賜死。”
聽到這話,我的麵色一白,啜啜低語道“不會。皇上他不會這麼對你和曦景的。”
姊姊定然不動,淡淡道“你知道他太多太多的秘密。他現在不殺你,甚至同意讓大伯來救你,是因為他心中的確還存在著對你的絲絲情意。可,你要知道,帝皇的愛,是最經不起時間考驗的,尤其是在他的身邊有一位千嬌百媚,柔順聽話的美人之後。飛雪,你要明白,如果你一定要窩在這裏,那麼,時間會把他對你的那翻情意消磨的蕩然無存,到了那個的時候,便是你死到臨頭的時候。而我和曦景很有可能會因受你的牽連,而被一起陪葬。所以,學,或者不學,活著,或者是活下去,隻在你一念之間。”
望著呤呤含笑的姊姊,一時間,我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我沉默著,姊姊也同樣沉默著,我們倆個默然相對,彼此凝視,似乎都想從對方的眼眸之中看出點什麼來。空氣之中縈繞著一種寂靜的東西,於是有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我們誰也開不了口。
就在我們這相對凝視中,仿佛我和姊姊有些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年幼的我倚在娘親身上口齒不清地喚她姊姊;童年的我因爬樹被娘親責打,姊姊跪在一旁為我求情;我怎麼也學不會娘親的雙麵刺繡本事,交不了娘親讓我交的繡圖,姊姊幫我連夜趕工繡好;一眨眼,姊姊嫁了,我因在山上學藝無法下山,我跪在神像前整整一夜,不停為姊姊祈福。
可是,如今,正是這些東西,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著,我閉上了眼睛,努力從紛亂的思想裏掙紮出來,突的笑了起來“姊姊,這可真不合理。我記得皇上剛封我為昭儀那會兒,姊姊傷心得要命,還狠狠打了我一個耳光。那是姊姊你第一次動手打我。可是現在,姊姊卻千方百計地想法子把我推到皇上身邊去。”
“此一時,彼一時。”姊姊語氣平和“當初皇上並不希望你被太後控製在手中,因為如此一來,菰安郡就等於被太後控製在手裏了。他想留住你,通過控製你來控製翼安王,可你那時候那麼恨他,根本就不肯聽他的,而他這個皇上當時也是當得戰戰兢兢,不敢輕易表露出這個想法來。於是,皇上便讓我想辦法留住你。”說到這裏,姊姊那臉上一直含著的如春風拂麵的笑容裏,染上了絲絲苦澀。“可——我能有什麼本事留住你這樣的人呢?如果跟你明說的話,你一定不會同意。我想來想去,決定冒險一試。”
“所以,你就在自己身上下了毒,因為你心裏很清楚,我根本就不忍心看著你毒發身亡,所以一定會留下來守在你身邊的,是不是?”心已經完全冰冷了,我抬目凝視著姊姊那略些悲苦的臉色,隻覺得有點詭異,這樣的臉色,仿佛用在我身上,更為貼切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