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得連臉上的肌肉都忍不住隱隱顫抖起來，方才平心靜氣的問道“那麼皇上和太後都不管嗎？”
“皇上太後震怒，已經對景福宮采取了最嚴密的保護措施。所有的宮女、太監、奶娘全都是皇上和太後親選的。增加了大內高手和大內侍衛的保護人數。景福宮的膳食、飲水也一律由宮中自行處理。還有，禁止宮中所有妃嬪去景福宮探望小皇子，同時也禁止將小皇子抱出景福宮。”
我長吐了口氣，眼中的擔憂慢慢沉凝“總算還好。應該暫時不會有危險了。”
玲瓏驟然抬頭“可是姑娘，難道讓小皇子一輩子都這樣嗎？以後等他大了，二歲、三歲、五歲、十歲了怎麼辦？總要一天，小皇子是要離開景福宮這嚴密的保護走出宮門的呀！誰能保證那些暗殺，那些下毒不會跟著接撞而來呢？奴婢在這宮中這麼久，見到死去的、夭折的皇子還算少嗎？”
十指緊扣進床褥，我咬唇低問道“你覺得我能有什麼法子，有什麼能力保住那孩子？玲瓏，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所擅長的不過是醫術而已。”
“姑娘，樹欲靜而風不止，在經過這麼多事後，難道姑娘心裏還沒想明白嗎？在這宮中，真的一切是由不得你自己的。姑娘因為不能離開這裏，便存心糟蹋自己，奴婢瞧在眼中也隻是急在心頭。可如今，姑娘便算是瞧在小皇子麵上，也不應該如此自苦。姑娘若有個三長兩短，靜柔夫人和小皇子更是無所依靠，姑娘在時，靜柔夫人有些什麼事還好找姑娘商量，姑娘若再尋短見，將來，靜柔夫人遇到什麼事，叫她找什麼人去商量？姑娘又聰明，又懂醫術，將來等靜柔夫人想辦法把姑娘接將靜福宮，那姑娘不是可以憑一技之長保護小皇子了嗎？”
我慢慢起身，偏頭望向玲瓏眼中的最深之處“我病了這些天，姊姊在你麵前沒少落淚吧？”
“姑娘！”玲瓏的手指滑過我枯黃的長發“你是一個既聰明又固執的人，你一旦打定了什麼主意，那可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奴婢笨嘴笨舌的，也不知道怎麼樣勸解姑娘，奴婢隻想請姑娘凡事要想一想，千萬不要做出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玲瓏還要待說，卻見我麵色愈來愈陰鬱，頓時哽下了嘴中的其他話語，垂首立在一邊。
我緊抿了唇，定定地看著窗外半天，艱難而又迷茫地開口道“玲瓏，我是很固執。我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我到底是應該掙紮著委曲求全的活下去，還是應該一死了之，永遠地離開這榮華富貴背後的爾寞我詐和血腥殘忍。你說過，我死了，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會讓姊姊和曦景無所依靠。可是，你應該知道，我這次離宮之時，等於和皇上徹底撕破了臉皮，皇上……皇上會放過我嗎？我現在一想到他，就覺得害怕。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萬一他，他非要臨幸我的時候，我應該怎麼做。我……我很怕，很怕，我怕我自己根本就沒有勇氣麵對這麼一天。”
玲瓏的表情沉著而又冷靜，她平靜開口道“忍耐、忍耐再忍耐！不管她們再怎麼刁難你，你一定要忍耐著。皇上他——他對姑娘你的感情十分執著而又怪異，萬一……萬一有那麼一天，他非要寵幸你，那麼，姑娘你就從了他，不必因此而自尋短見。”
我深噓了口氣，緩緩抬頭看向她，見她的眼裏有著別樣的寧靜透澈，不由慢慢地將潰散的心神凝定了起來，緘默半晌，我輕歎道“玲瓏，你是最清楚我和翼之的事的。我竟不知道，現在連你也會勸著我從了皇上。”
玲瓏眉間輕蹙，仿佛在沉吟著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良外，她抬起目，以從沒有的真摯目光，凝視著我“當日，姑娘因不忍心連累奴婢被打，對奴婢拚死相救，差點命喪當場。姑娘的救命之恩，奴婢沒齒難忘。姑娘求死的日子和前些天生死不知的日子裏，奴婢心裏想著，若姑娘就這麼去了，奴婢便也跟著姑娘一起去了，便當是把這條命還給姑娘也就是了。可眼下，姑娘你好不容易活過來了，難道卻又要重新求死了嗎？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你這麼聰明，心裏一定知道，隻有活著方有希望。你若就這樣死了，萬事皆休，先前辛辛苦苦，千般委屈，萬般掙紮，都成了一場空。姑娘你既然有勇氣求死，難道便沒有勇氣求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