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含煙尖銳的叫聲和“哇……”的一聲兒啼之聲,同時劃破了穹蒼。我和姊姊自知必死無疑,竟再不看一眼頭頂那根向我們砸落的橫梁,隻死死凝視著這初生的嬰兒,那是多麼漂亮的男孩兒,他手足不住扭動,大聲哭喊。
這是生命,這就是新的生命呀!!
可是,老天爺,你竟要待我們姊妹如此的不公嗎?你真的要在我們迎來了新生命的同時,收回我們的性命嗎?
我不甘!我不甘!!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忽見一道似乎眼熟的青影如閃電衝了進來,轉瞬就已在眼前,雙手上托,“嘿!”一聲托住了那根著火的橫梁。
緊接著,那人轉頭衝我狂吼道“快帶她們走,快!!”
我再不敢拖延,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攙扶著從那人身邊,滾了過去。此時,含煙也已經將那些黑衣人殺光殆盡了,她衝了過來,一把背起了姊姊,我們三人,不,是四人,拚命向外跑去,堪堪逃至樓外,隻聽身後一聲巨響,整個小樓已經在火舌中崩塌傾倒。
“不要!”姊姊淒厲的慘叫一聲,瘋了似的向小樓奔去。
“姊姊!”我大驚之下,飛速將手中的嬰兒遞給含煙,一把將姊姊撲在了地上。
“不,不,不要!!”姊姊撕心裂肺的尖叫著,掙紮著向小樓撲去,淒厲的聲音把的我的五髒六腑弄得一陣生痛。
“姊姊!姊姊!!你別去,你看看孩子,你看一眼孩子,你死了,這個孩子怎麼辦??”我不知道姊姊為何這般傷心,非要衝進小樓中,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全力抱緊著她的身子。
“飛雪!”姊姊驟然抱住我,暴發出一陣嚎啕大哭。
就在她的哭聲當中,卻隱隱傳來一陣清亮的蕭聲,姊姊的哭聲瞬間凝住,然後,她以手捂麵,再一次低泣了起來,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黑衣人死了,姊姊生了,大家活了,一切都好了。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直到這時,我方才發現全身疼痛欲裂,氣血亂翻,身體竟已成強弩之末,此時,我已然再也無法硬撐下去,隨著“撲”的一口心頭之血噴出,我雙腿一軟,整個人往地上癱去。
朦朧中,我看到姊姊手中拿了一樣似乎異樣尖銳的東西,正在死命的紮著我的全身。
然後,我便看到了彼岸花。
大片大片,隻見鮮花不見葉的彼岸花華麗的盛開著,絢爛鮮紅的渲染著我麵前的那道路上。我遲疑的提起了腳,想要踩上去,可是每每卻總是止步。因為,這大批大批怒放的彼岸花,使得眼前這條路遠遠看上去就像是用鮮血所鋪就而成的。用許許多多人我曾認識的、熟悉的、見過的和交往過的人的鮮血所鋪成。
有為我而死的胡總鏢頭的,有那些冒充山賊的玉台守備的,有那個差點殺了我的陳飛虎的,有自殺身亡的梨嫣的,有被翼之和承哲聯手殺死的無影的,有那個血色早晨被亂箭所射的宮人的,有被割了舌頭的方良媛的,有被我親手所殺的張大娘的,還有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有著不同主人的侍衛、士兵、軍官……
就在我遲疑期間,滿地的彼岸花漸漸升起,湧起一股有無窮無盡的血色暗霧在天地間蔓延著,將我緊緊包圍。而我就在這血色的暗霧中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的向前走著,可是,似乎這片血色暗霧仿佛就是一片無窮無盡的混沌,任我怎麼走,也走不出盡頭。
突然之間,我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光影在身邊這片血色暗霧中流轉,他對我說“飛雪,給朕醒來,給朕醒來!”
不,不,我不願意,我不想見他。我拚命逃避著,往血色暗霧中躲去。
“夜飛雪,你聽到了沒有,給朕活過來!活過來!”仍是他,為什麼他的聲音不停地在我耳邊響著。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我?
“飛雪!夜飛雪!”他的聲音似一陣狂風,竟然將這血色暗霧吹散了幾分,一股壓抑的悲傷如同潮水般翻滾而出,化成了一片烏雲,將我緊緊裹住。
這時,數道金光如閃電撕破了這片暗霧和烏雲,緊接著,便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的說道“金針渡命,飛雪,你該醒了!”
話語一落,似有一股大力在拚命把我拉扯回來,我驚慌之下驟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周圍環境,是我極為熟悉的,我竟已然回到了乾西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