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哲渾身一震,臉上浮起似是諷刺似是苦澀的笑容,淡淡道“你果然對得起朕!”
我的麵上一派坦然,悠悠說道“皇上曾經問過我,留在這宮中的居心到底是什麼。那麼,現在,就讓我再一次告訴你,我當初之所以留在宮中,就是因為姊姊。皇上曾經問過我,明明和翼之兩情相悅,為什麼不跟了他回菰安郡,那麼,現在讓我告訴你,那是因為我和翼之隻願坦承相對,不願欺騙算計。我若應太後所脅嫁給翼之,必將對他有所企圖,我和翼之彼此不願讓彼此深陷於彼此的算計和心計之中。所以,翼之才願意以全力輔助皇上,得到功績,來換取我的自由。”
“是嗎?”承哲連連冷笑“如今卻是不怕了?”
“不怕!”翼之坦言道“本王隻要她好就好。”
承哲仿佛深受打擊,而翼之則側過臉來,衝我微微一笑,那溫溫的笑直融進我的心。
我輕歎了口氣,向承哲曲膝行禮,柔聲道“飛雪從頭至尾都沒有想過要留在宮中。飛雪,不過是一隻展翅在空中喜歡自由的飛鷹。金子打成的鳥籠,是困不住飛鷹那顆渴望自由的心的。”
“飛鷹……”承哲鐵青著臉,玩味地念著這兩個字,隨即揚起三分顛狂的笑意“朕給你的,便是金子打成的鳥籠,那當初翼之在菰安郡困住你呢?那算什麼?你不也是一樣將心交給了他?枉朕當年為了將你從他手中救出,幾次三翻上門去求他。”
“那不一樣!”我嚴肅而又耐心地告訴他“當初我被人追殺,又犯下欺君大罪,翼之那時候困我,是為了救我。而不是算計我,利用我!!”
承哲再次怔了一下,他仿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嘴唇顫抖,片刻之後,方才恢複如玉的顏色,清笑道“你和翼之兩情相悅,那是最好不過。但是,你們倆個若真想要雙飛雙宿那也需得付出一定的努力才行……”他頓了頓,身上迸出危險的氣息“必竟,若讓叛軍衝進宮中,朕未必會死,但你夜飛雪身份特殊,隻怕藍言軒絕不會容你再存活於世間。還有你姊姊腹中那一胎,姓藍的又豈容她平安產下,隻怕你姊姊就會成了冷雪第二,一屍二命!”
“皇上既然已經跟臣挑明,此次行事,不僅僅隻是為了對付琥陽王,更重要的是為了對付藍言軒,那麼……”翼之慢吞吞地開口了“微臣相信,皇上這翻的深謀遠慮,必然早就有了應對計劃,臣,原聞其詳!”
“你果然聰明。朕,自然早有計劃。你以為你的父王在這個時候進京真的隻是為了勸琥陽王的嗎?但是,翼之,你和飛雪二人仍是朕所有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籌碼。”承哲微微一笑,眼眸深處匿藏著誰也看不懂的複雜幽光。
微風攜帶著細雨從窗中飄落,沒有半分聲息,卻打濕了我和翼之的肩頭。承哲突然抬目,深深地望著並肩而立的我倆,目光似利劍,仿若直插入我們倆人的心底。而我和翼之則無驚無懼,與他淡然而對。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何苦遮遮掩掩?從他以我為籌碼,逼迫翼之答應他之時,我們仨人之間曾經有過的情感,已經蕩然無存。
隻是,我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說,曾經我和翼之因私下相見,秘謀逃離,對他還抱著一份深切的內疚,那麼現在,我們對他所有的內疚和抱歉,已經煙消雲散,將來,等翼之回到了菰安郡,天高皇帝遠的,他就再也不會為他這個皇帝出任何一分力氣。
我不明白,承哲明知道這樣做,會起到一個極致相反的作用,他為什麼偏偏要這麼做,把什麼都挑明了,對他,對翼之,對我,並無半分好處,有的,隻是彼此的憎恨,惱怒,和不甘而已。
此時,綠鬢奉茶進來,她癡癡地望了承哲一眼,眼神複雜,萬千情緒奔湧,突然全都化作了淚水湧出來,隨後,她猛地轉頭向我看來,帶著極度責備和憤怒的眼神,猶如一支利箭一般直射入我的心中,她端了一盞茶,走至我麵前,直直地遞到我手中,微微側身,用一種隻有我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娘娘真是奴婢這一輩子見到過的最冷血、最無情、最殘酷的女人。現在,你是不是終於可以帶著自己的良心,心安理得的當一株出牆紅杏了?奴婢真的很想,很想親手殺了你,把你的心給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