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嚇,我當真是身心疲憊,換過衣衫之後,倒頭便睡。
正當月滿西樓,夜涼如水之時,我突然感應自已身邊不知道何時多了個人出來,一驚之下,我飛起一腳就向那人踢去。
“是朕!”那人將我踢去的一腳擋住,淡淡說道。
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跪倒在地道“參見皇上!”
“起來吧!”承哲低低地說道。
我起身,準備去點蠟燭,他冷冷道“不用點了,朕瞧著這樣就挺好。”
我心裏咯噔一下,隨即想起自己正穿著睡覺的中衣,不禁麵紅耳赤,抓住床頭的衣服,摸黑穿了起來,一時之間,萬物寂靜,唯隻聽到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之聲。
“今晚,好玩嗎?”承哲冷冷問道,聲音不複平日的溫和,帶著明顯的壓抑怒氣,刻薄而又犀利,卻又仿佛隱含著無比的倦意。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低垂下頭,半晌,方才怯生生的說道“多謝皇上救命之恩!”
黑暗中傳來的是他那波瀾不驚的一聲回答“何必客氣!”
室中氣氛頓時僵凝,兩人默默無言,此時有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格照入昏暗的寢殿,我看見承哲煢煢而立,臉上的表情是與俊美毫不相幹的桀驁難抑。
我微微咬唇,跪地告罪道“飛雪實太過任性,請皇上責罰。”
“責罰?”他低低地重複道,黑眸幽幽望著我“你讓朕如何責罰你才好?”
“無論皇上有任何責罰,飛雪都甘願受之!”
“甘願受之?”他驀然抬頭,直視著我“好,那朕就罰你此生不得再提離開二字,一輩子都要留在宮中,留在朕的身邊,伺候朕。”
我悚然變色,心中更是翻騰得厲害,極度的驚異害怕,夾雜著難以明言的煩躁擔憂,如澎湃潮水般洶湧湧至心頭,幾乎要令到我懷疑下一刻我就會飛速從他身邊逃離開去。
然而,我沒有。
我緩緩抬頭,輕聲說道“皇上,飛雪自問,自己其實並沒有如此之大的利用價值!”
下一瞬,一向寬厚仁慈,喜怒不形於色的承哲暴怒起來了,他伸出雙手,一把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連聲音都幾乎發了抖“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是這麼看朕?”
我看似溫馴地一動不動,可臉上卻露出一道極度陰冷,甚至是冷酷的笑意“皇上,您的演技太好了,奴婢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看到你對姊姊的柔情,奴婢以為是真的,可沒想到,你竟然利用了姊姊來困住奴婢;看到你對賢妃的體貼溫柔,奴婢以為你是真的,可沒想到你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下毒手;看到你和皇後鶼鰈情深,奴婢以為你是真的,可你們卻是相互防範,勾心鬥角。包括奴婢在內,當年你那麼竭力的留住奴婢,根本就不是因為你對奴婢情有獨衷,而是皇上想在自己的棋盤裏多一枚棋子而已。一如現在一樣,皇上留奴婢,隻不過是想把翼之困在自己的身邊而已。所以,皇上,請您告訴奴婢,奴婢到底應該怎麼看你?奴婢應該怎麼說,怎麼做,才讓你滿意?”
此時,層層雲彩已將那輪明月遮擋,在黑夜的靜寂裏,那層層疊疊的雲彩,也好似將他重重包裹,愈發讓我看不清這個近在我咫尺的男人。
我的這翻話,令到他帶著痛苦地表情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卻又已波瀾平靜。
“告訴朕,今天晚上,你冒險摸進太皇太後的北三所裏,到底為了什麼事?你想知道些什麼?”
“當初翼安王在回菰安郡之前,曾經托奴婢去照看太皇太後!”我飛快接口“最近天熱,奴婢唯恐太皇太後年邁吃不消,因此,想去給太皇太後請個平安脈。”
“是嗎?”他放開了我“你冒這麼大的風險,竟然隻是想給太皇太後去請個平安脈?”
我一咬牙,點頭道“是,翼安王對奴婢有情有義,奴婢自然不能辜負他的重托。因此,奴婢雖明知太後有懿旨不讓任何人打攪太皇太後靜修,仍是私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