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不是我逼著你和她參與進來,而是你和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參與了進來。”他輕搖著頭,溫柔的撫摸著我冰涼的唇,低低的說道“現在退出,已經太遲了!哪怕……哪怕最後……最後我……”他輕歎了一聲,突然說不下去了。
凝望著他的臉,成串的淚珠滾落下來,我搖著頭哽咽說道“不,我並沒有參與進來,我隻是想保護姊姊而已。我求求你,看在我曾經救過你的份上,求你善待姊姊,保護姊姊。這世上,能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一世,唯你而已。我,終歸是要走的!”
我看到,他的身子明顯的微微震動了一下,他的表情甚至帶了些許的驚悸。我一動也不動的凝著他,嘴角卻慢慢的向上微彎,一個近乎淒婉的笑容浮上了我的臉龐。他亦凝視著我,他臉上的表情那麼深遂,他的眼中閃著痛楚和執著光芒。我們就這樣默默的相對,默默的凝視,默默的堅持。
那些不想不願承認的痛苦,終於像是一條條毒蛇一樣爬上了我的心頭,一口又一口地摧殘著我的每一條神經。我與他過去的一切,每一點每一滴,頃刻縈繞上了心頭。那初見時的心如鹿撞;月夜危機時的奪路狂奔;雨中執手相牽時,我固執的孩子氣地跟隨著他的步伐,期盼著與他的成雙成對;我欲離去時,他的真誠挽留;離開他後對他的幾翻相思……
長風從綿長的廊庭吹來,飛揚起我與他的青絲,明明即將要糾纏到了一處,卻總是再次被吹得支離分散。曾經的牽伴和糾纏,曾經的愛戀與愛慕,在相對的凝視中,在彼此目光中,已經隨著時光的呼嘯悄然流逝。現在的我與他之間,唯有一條終身不能逾越的鴻溝。突然之間,一個人的聲音在我腦海中想起“我說,你才跟人家蕭慕白見過幾回麵,就這麼惦記上他喜歡上他,你到底對他了解了多少?你糊裏糊塗的陷進去,吃苦頭的還不是你自己!”
我閉上了眼,微微苦笑,原來翼之真的沒有說錯,曾經的我,真的從未了解過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麵上表情的變化,終究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突然伸出手來,牢牢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神如同我逃婚那晚那條漆黑的龍須江,在這個無星無月的冥黑之夜裏,隱藏了所有無法被人窺知的光芒。“聽著飛雪,從前,你甘冒被人揭穿身份的危險,也願意留在我的身邊陪我,這讓我真的很感動。現在,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所以,請你告訴我,現在的你,也願意這樣,隻要你告訴我,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幫我,那麼,我便答應你,會一世保護你姊姊的周全!”
我再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緊抿的嘴角邊,有一行冷淚的東西緩緩落下,滑進嘴裏,苦澀難當。
“從前的蕭慕白,是不會要求夜飛雪幫他殺人的,從前的蕭慕白,也不會勉強夜飛雪為他做她不想做的事。從前的蕭慕白,更加不會拿一個愛他為他懷上了孩子的人來和夜飛雪做交易的。”我深吸口氣,抬頭苦澀地說道“你方才問我,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我現在就回答你,從你開始利用我開始欺騙我開始威脅我開始威逼我起,我們之間,就再也回不了頭。所以,現在的我,已經不可能再為你而留下。”
他的臉色隨著我的回答而逐漸變得青白一片,空氣裏頓時彌漫起了一種無言的尷尬和緊張。
半晌,他緩緩歎了口氣,說道“知道嗎?你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執著於你的內心,是因為你很幸運,你這一生都有人在小心的守護著,你並未嚐到過真正的苦楚滋味。”說著,他笑了起來,笑容帶著一絲蒼涼“我跟你不同。從小到大,我都生活在複雜的、詭異的、鮮血淋漓的環境中。當你還在你的父母身邊,享受著無邊寵愛的時候,我就已經習慣了被欺騙被威脅被利用和被威逼。而現在,我所做的一切,我所有一切狠毒可怕的手段和深重森冷的心機,都隻是為了確保我自己,從此不再會被欺騙被威脅被利用和被威逼!所以,飛雪,我問你,你若是我,自小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長大,你會變得如何?你是依然會執著你的內心,還是會變得比我更加不堪?”
我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唯有轉過頭,回避他那幽靜冷寐,曆經世俗滄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