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轎依然是停在了毓敏宮南側的盤龍柱處,我不等禮義內監來扶我,自個兒一掀簾子,大踏步地就向宮內走去。禮義內監見我如此做風,臉都綠了,他哭喪著臉在我身後小聲地不斷地重複提醒著“姑娘,姑娘,您這樣做不合規矩。哎呀呀,您這樣個走路法不合禮義,哎呀呀我的好姑娘,您不能提起裙子露出腿來跑呀。啊……您……您怎麼就把裙擺給撕了呢??”
“咕冬”一聲,可憐的禮義太監暈了過去。
我笑了起來,全然不顧兩旁太監宮女們驚駭莫名的目光,撒開腿疾跑了起來,這一下,連一直跟在我身邊不敢吱聲的潔華也急了,她連眼圈都紅了,就差要哭出聲來了,她低聲求我道“姑娘,我的好姑娘,太後麵前不可失了禮義,奴婢求求您,您……”我哪裏肯聽她羅索,她這幾句話裏,我就跑遠了,無奈之下,她也隻好追著我狂奔起來。
我一路狂奔進了毓敏宮內,太後卻已正襟端坐在了禦榻上。見我毫無禮義,身衫不整,氣喘須須地奔了進來,還未等我開口,她倒是先失笑了起來“昨兒個,還有人跟哀家打了賭,說你那副禮義萬千斯文秀氣的模樣絕對裝不過三日。哀家還隻是不信,沒想到,今兒個早上你就原形畢露了,好孩子,你可冤了哀家輸了一隻上好的玉鐲了呢。”
我連忙肅然斂襟行禮道“給太後請安!”這個時候,我清楚聽到了太後身後的幔簾裏傳來了“撲哧”一聲輕笑。
太後也笑了,“得了得了,你就別給哀家裝正經了。你那副性子,哀家如何不知。就算這會兒哀家不賜坐,說不得你自個兒也會搬個凳子坐到哀家麵前來。”
有機靈的太監搬了軟凳依然放在太後身邊,我笑了笑,慢慢的在太後麵前坐了下來。微笑道“民女見過聖仁太後!”
太後的眼波在刹那間微微一閃,我隻覺得,那明眸晶瑩亮麗之極,這位太後在被大火毀容前,果然是個了不得的美人!
“好孩子,悄悄告訴哀家,這事兒,是昨天梨太妃臨死前告訴你的呢,還是你打宮女太監那兒打聽出來的?哀家記得昨日可是向你那宮的宮人下了封口令的,誰都不許提及哀家的封號。”
我望著太後那雙略帶著涼意的目光笑道“太後,其實告訴民女太後真實身份的,可不就是太後您自個兒嘛。”“是哀家?”太後明顯怔了怔,眼底燃起了兩簇陰火“瞧瞧哀家這記性,哀家可當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告訴過你。”
“太後並沒有在言語上告訴我。”我盯著她的麵容道“可太後的麵容卻明明白白告訴了我。”
頓了頓,我又說“民女一直在想,朝中風雲變幻,既有藍大將軍的鐵軍在北,又有琥陽王的親兵在京,期間還有菰安王的水陸兩軍虎視眈眈。在這樣的情形下,要得到三方軍隊主腦人物認同,且令朝中大臣們臣服的,而坐上皇上寶座的,也許並非就是‘兄終弟及’那麼簡單,因為必竟大夥兒當初打出的旗幟可是“清君側”,而且弘文帝也並沒有死。那麼,是什麼使得所有的人支持現在的新帝,而最終導致弘文帝的傳位呢?民女猜測,也許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父死子繼’。先皇當日在世時,生過一位承哲太子之後,便一直沒有了子嗣。可惜的是,當年一場大火,便將聖仁皇後和承哲太子燒死了,所以到了後來,導致了當日的太後要先皇過繼子嗣的行為。我昨日初見太後,以我的能力便立即判斷出,太後臉上的傷,明顯是被大火燒傷之後的痕跡,而且傷痕陳舊,從恢複的跡象來看,這傷應該是在二十多年所受的。而二十年前被火所傷,又根據‘父死子繼’之律法而最終登上太後、皇帝寶座的,普天之下除卻聖仁皇後和承哲太子,還會有誰?所以民女就大膽推策,會不會聖仁皇後和承哲太子在當日並沒有被燒死?而隻是受了重傷被人救了出來?會不會聖仁皇後因為容貌被毀,又因為得知了當年的皇後和太後都想要她的命而不敢回宮,一直躲避至今?會不會聖仁皇後和承哲太子之所以能回到陽光下,是因為出現了某個重要的人證,是因為某種可靠而又強大的力量在推動著她們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