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婢女進來服侍我梳洗,我從那盆清水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眸中的焦慮、眉梢的不屈和滿臉的愁慘。我悚然一驚,急急收起臉上惶惶之七情,不能讓恒王見到我這副表情,若讓他見到了,我就死定了,翼安王妃嘛……翼安王妃應該是從容、淡定、鎮靜無比的。
鎮定……鎮定……鎮定……眼皮仿佛越來越重,我漸漸地進入了夢中,夢裏翼安王帶著他的鐵血三十騎,踏破京城大門,將我救於之水深火熱之中,夢中,我將那該死的恒王大卸了一百八十塊,然後放在馬蹄下,我踩,我踩,我踩……
驟然之間,我腦中的警鍾忽地敲響,我猛然睜眼,卻見黑暗之中床前的隻見床前黑暗之中站著一人,似有若無,一身玄衣映著遍地的黑暗,朦朦朧朧地讓人瞧不清是男是女,隻是一雙眼睛在黑夜裏尤如寶石般閃閃發亮。
難道是恒王來找我算帳了嗎?
我頭腦中中一生起這個念頭,便駭怕得全身寒毛都炸開了,一個翻身,習慣性的想要去抓護身的金針,卻驟然發現自己雙臂劇痛不能動彈。我強壓下心中的惶恐和害怕,微微含笑道“閣下若是下次摸黑進我的閨房,千萬記得要敲門。這禮儀一節,總不該廢的。”
那人輕輕一笑,寶石般閃閃發亮的黑瞳裏染著濃濃的譏誚和笑意,他徐徐走來,輕聲道“在沒有見到你之間,我一直在想,再次見到你,我非得把你按在膝上,狠狠的,狠狠地打上一頓屁股不可!”
他……他的聲音……我的眼睛越瞪越大。我揚著眉毛,微張著嘴,啞聲道“翼之?你……你……怎麼會是你?你瘋了,這個時候來這裏,你不知道他們在到處抓你?”
翼安王緩緩走來,渾身散發出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他冷冷的,凶巴巴的,惡恨恨地說道“是,我是瘋了。我覺得我是被你給弄瘋了!以至於會不顧一切放下手中的所有,追隨著你到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我可能會被抓,可那又怎麼樣?我還是會來,就算我明知道會被人砍了腦袋,我還是會來!誰也擋不住我,誰也阻止不了我……我……他媽的來……揍你!”
我的心髒像擂鼓似的,“咚咚咚”的狂跳著,嘴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飛雪,你可真……真他媽的任性!”他定定的望著我,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怒,低聲說道“你居然就這樣,不管不顧也不跟我打一聲照呼,然後扔下所有的一切你就跑了。你心裏到底有沒有一點點想到我?你有沒有覺得,你這樣對我,實在是太他媽的過份,太他媽的殘忍了嗎?”
我的眼眶突然一陣潮濕,頭腦一陣暈眩,生平第一次,從心底生出一種極其異樣的感覺。那感覺……那感覺就是他每看我一眼,每說一個字,我的心就會跳到喉嚨口,等到他不說話了或是將深沉的眼光投向別處了,我那已跳到喉嚨口的心髒便會立即沉下去,一直沉到肋骨的最後一根。
他一步步地逼近我,那對寶石一般明亮的眼睛裏裏盛滿了怒火、戾氣和野性,他就像一個渾身燃燒著火炎的魔王,他似乎想吃掉我,想要撚碎我。他從齒縫裏迸出一串話來“你看看我,我這可是已經完全不顧自己的自尊了,算是死皮賴臉的了。我總在想,我是不是太賤了點?我放下所有的一切,明明白白的向你表白,可你完全就不肯接受;我千方百計的想要保護你,你卻千方百計的想要甩開我,一找到機會,你……你就這樣跑了!而我,我……我就為了你的不辭而別差點就瘋了。飛雪,你可真是……真是,可惡可恨到了極點!我真想……真想把自己的心剖開,把你這個可惡的,可恨的,該死的混帳女人的影子從我心裏摸個幹淨。”
說到這裏,他突然吸了口氣,聲音驟然低沉了下去,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嘲笑和無奈,他在我身邊坐下,輕拂著我傷痕累累的身體,目光卻看到了我眼睛的最深之處,他說“飛雪,你總是在懷疑我,懷疑我的別有用心,懷疑我為你所付出的一切。你像一隻固執的,沒有頭腦的刺蝟,除了知道豎起你渾身的刺以外,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管。你對我的愛視而不見,你對我的心聽而不聞,在你心裏,甚至就希望我這個跟你八字不合的家夥永遠的消失,再也不要出現在你的麵前。可是……可是我……我他媽的就偏偏犯賤,你愈是這樣,我心裏卻愈是愛你,所以,你看,我來了,不顧一切的來了!你曾經說過,我救你幫你都是帶有目的,我要向你證明,我是真心想幫你,如果非要說是什麼目的,那麼飛雪,這個目的至始至終就隻有一個,我要把你帶回去,我要你當我的翼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