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我害怕到雙腿瑟瑟發抖的模樣,急忙解釋道“神醫莫怕,皇上的金體在裏麵呢!”
我的兩耳雖在嗡嗡作著響,卻也總算是聽清楚了他的話,聽他的聲音,便是剛才喝止皇後的那人。我牙齒打著顫,顫聲問道“你……你說什麼?”
那人輕聲道“奴才小順子,有一項絕活,便是能模妨各人的聲音,因此,太後娘娘便將奴才留在了這兒,以便攔住各宮娘娘和各位官員麵聖。皇上真正的金軀還在裏頭,請神醫挪步向內!”
原來如此!我艱難的咽了幾口口水,略略定了定神,向他點了點頭,這才繼續再往裏間走去。
再往裏走,老遠便聞到一股子龍延香的芬芳味,但在這股子香味裏卻又隱隱掩著一股隱隱混著難以言宣的腥臭。愈往裏走,香氣愈濃,腥味也愈重,重到透過毛孔幾乎能滲進人的骨髓深處。我隻覺得胸口一陣煩惡,忍不住便欲嘔吐。
再進去,便在殿中看見一張被重重鮫綃帷幕遮得嚴嚴實實大床,床邊那隻青銅鶴紋大鼎裏透出懶懶洋洋的煙縷,龍延香的味道正從大鼎的獸口中散發出來。而那股子令人煩惡的腥臭,卻是從那張隔著層層縵紗的大床上散發出來的。
我慢慢上前,緩緩拉開層層疊疊的幔紗,皇上的遺體驟然出現在我的麵前。見到他的遺容,我完全可以想象他死前痛苦的模樣,他整張臉如太後所說,成漆黑色,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兩頰深凹,明黃色的龍袍緊緊貼附在他僵硬如石的身體上。如果不是這樣,這位皇上的模樣當真稱得上是英俊無比。
我屏住呼吸,小心的回避他身上散發出那種讓人嘔吐的腥氣味,從懷中摸索出銀針刺向他的腹部,雪亮的銀針才一遇到他的身子,頃刻之間變得烏黑,那如漆如墨的顏色刺得我眼睛直跳。
是“溶血絕命散”!居然是“溶血絕命散”!!當日接應我跳江逃跑的胡總鏢頭那條船上,就有一個不明身份的人是死於這種毒藥的,這……這……
我的臉在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整個人不受控製得顫抖起來,不不不,這不會是巧合,不會,絕對不會是巧合。我越想越怕,但覺有股陰冷寒氣直侵心脈,凍得我整個人動彈不得。
是冷家的人,是冷雪,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殺了皇上!
可是,可是她為什麼要殺皇上?難道是受了藍言軒之命?莫非藍言軒真的想造反?
不,不對,絕不會是冷雪,藍言軒就算要真的造反,也絕不會選擇這樣的時機。因為現在冷雪腹中有了皇上的骨肉,皇上沒有子嗣,皇上活著,她才有依仗,生下了個男孩子,才有機會當上太子,而藍言軒才有機會挾天子以令諸候,若皇上死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是別人鏟除的第一目標。若藍言軒公然造反,而登上皇位,必然會遭到來自保皇一族的猛列攻擊。在這一瞬間,我因內心的極度恐怖,頭腦反而無比清晰起來。
難道……難道真是菰親王?皇上無子,菰親王是太後的親子,按吳越國慣例,他會是皇位繼承的第一候選人。會不會是他知道了冷夫人李代桃僵的計謀,將計就計,殺了前來救我的人,卻偏偏留下我的性命,以做為將來搬倒藍言軒的棋子?如果是這樣一來,那可就講得通了,試想下,如果真是冷夫人知道了我的逃跑計劃,她想要除掉我,她一定會在船上留上下殺手,不可能這樣輕易放過我。
是了,是了,我記得當日那小翠曾說過“……就說將明晚的計劃提前執行。嘿嘿,本來還能讓她多活一晚,現下,她既然準備跑了,那就萬萬留她不得。”冷夫人她們並不知道我的計劃,她們是……是準備在船上除去我的,她們……不知道我的計劃!
可……可菰親王又是怎麼知道我的計劃的呢?知道這個計劃的隻有姊姊、青蟬和威遠鏢局裏的寥寥數人,姊姊和青蟬久居京城,根本不可能跟住在最南方的菰親王扯上關係的。那麼,難道是威遠鏢局的人出賣了我?他們又是怎樣跟菰親王扯上關係的?
如果真的是菰親王,那麼,太後必然知情,否則,為何要將皇上遇害之事,秘而不發?為何又要想方設法的掩蓋皇上被毒害的真像?她是真的害怕來自藍言軒的攻擊嗎?還是另有隱情?
但是,但是,如果,不是菰親王,那麼……會是誰?到底會是誰在暗中操控著這一切?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是了,是了,我真傻,不管是不是菰親王或者是其他什麼人,他們殺了皇上,最終的目的隻怕隻有一個,我隻要試目以待,最後登上皇位的那個人,必然就是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