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回以她一個微笑,似是讚賞,也似信任。
“這幾日如何?”南成越進了門便先轉了一圈,沒瞧見唯涼,便老老實實的坐下,說道:“前幾日是忙,所以沒來看你,如今得空了,便想著來陪陪你。”
“君上說笑了,江山社稷是大事,妾身怎麼敢奢求君上日日陪伴呢。”長喜的禮儀實在是沒得挑,說話不緊不慢,就連笑容都淡雅中帶著絲絲嫵媚,既讓人生不出膩歪之感,又不會使人覺得冷淡,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對了,我還沒吃飯,你陪我吃個飯吧。”南成越剛說完,長喜抬頭便看到了趕回來的姑姑,身後便是剛剛抬來的膳食。
宮人擺了飯,南成越上桌,突然問道:“對了,你以前叫什麼名字?”
長喜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君上不是都知道嗎,妾身原在膳房當差,名喚長喜。”
“我說的是你入宮前的名字,你不是七歲才入宮嗎,那時候該記事了。”南成越一邊喝粥一邊問,似乎隻是隨便的拉拉家常。
可長喜卻不敢這麼想——為什麼要問以前的名字?若說不記得,那就是欺騙君主,要是被看出來了,那可是要砍頭的。可要是說了,萬一君主不喜歡,白白的討了嫌,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翻身,因為隻要見到她,君上就會想起那個討人厭的名字……怎麼辦!
斜眼瞧了在一旁布菜的姑姑,姑姑點了點頭,似乎是叫她實話實說。
可是……她要怎麼實話實說啊,她的本名,她的本名……叫長青……一個男孩兒的名字,既包含著父母對弟弟的渴望,也預示著自己被賣進宮的命運,她曾發誓再也不會提起這個名字,所以……
南成越發覺長喜臉色鐵青閉口不言,自己也停下了筷子,問道:“怎麼了?”
長喜這才反應過來,道:“啊,沒什麼,隻是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君上呢,畢竟本名是父母取得,而且我的父母都是粗人,取得名字登不上台麵,恐汙了您的耳朵呢。”
南成越道:“不妨事,你且說吧。”
長喜頓了頓說道:“妾身原名叫唯涼。”
聽到這兩個字,不隻是南成越,連長喜自己都驚住了——本想隨意的取個好聽的名字蒙混過關,可沒想到隨口說出的名字,竟然會是……
南成越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長喜發覺了,趕忙起身跪倒在地:“妾身知罪。”
南成越道:“你何罪之有?”
長喜道:“這名字,它它……它已經不屬於妾身了。”
南成越皺眉,道:“什麼意思?”
長喜抬頭,淚珠已經劃過臉頰,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妾身身邊有個婢子,是在膳房時,妾身的好姐妹,因著蘇公公給取了個涼席一般的名字,她很是不滿。我想著原本我的名字也有個涼字,便許她說不叫她涼喜,叫她唯涼,後來她才開心起來。所以因著名字已經送出去,妾身可以說是……說是……嗚嗚……君上贖罪,君上贖罪。”
“如此說,你是將自己的名字送給了他人?”南成越的聲音裏透著威嚴,長喜匍匐著,不敢抬頭。
南成越的心又浮動了——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唯涼這個名字是別人的?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就是君主?
接下來的飯吃的食不知味,他剛走,涼喜正好也帶著翠喜拿茶回來了。
“哎,君上呢?”涼喜一進門就問。
“走了。”長喜淡淡的回答,她已經換了家常的衣服,此時正歪在榻上吃點心。
涼喜絲毫沒聽出她話裏的冷淡之意,巴巴的湊上去,問道:“真可惜,我都沒看到君上長什麼樣子。那他還來嗎?什麼時候來?”
長喜聽出她話裏的期待之意,心裏酸酸的有什麼東西在翻騰,但她壓了下去,麵帶微笑的說道:“誰知道呢,君上的脾氣,誰能猜的準的,今日是來的這兒,明日保不齊又要去盈良人哪兒了,還有,我聽說好多大臣都在往君上哪兒送美人,而且君上都接納了,隻是還未召幸冊封。若有朝一日她們得幸,莫說是貴人,直接封妃都是有可能的,到時候,君上的眼裏可還有我們?”
這話說的實心實意,涼喜瞧她滿臉落寞,忙提起精神安慰道:“不會的,我許過願的,君上就算寵幸其他女子,但也一定不會忘了你的,你不是說過,陪伴是一個男人能給的最大愛意嗎,君上一定會給你最大的愛意的。”
長喜聽言,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不禁上前抱住了涼喜的脖子,好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