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他又是一個性情古怪的男人。水月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一旦他做了決定,憑誰也改不了他的心意。可當年乾坤的母親為了讓乾坤到水月身邊學藝,帶著乾坤跪在他的殿前足足跪了好幾個月,天界人都說,水月不可能收,不可能收,可最後,水月卻同意。”
“最後,他隻能說他是個瘋子吧。凡人有七情六欲,而仙人也有情也有欲。水月在乎什麼,想要什麼,別人或許不知道,但這天地間能讓他動容,卻隻一個乾坤而已了。”
靈芝靜靜的聽著,過了許久,火都熄了,他才似有若無的說道:“若是別人在乎的,也是我在乎的呢?”
當夜,墨白躺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樹下的靈芝守著灰燼,一夜未眠。
大殿裏靜悄悄的,三個人都等著靈芝的後話,可他卻不著急,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搭到乾坤的手背上,挑眉抬眼,嘴角微挑,之後笑出聲,道:“當年,我確實命懸一線,想著就這麼死了算了,死在這白茫茫的大雪裏,也算個幹淨。可後來,我仿佛又醒了,我看到你站在我的身邊,對著我說:‘靈芝,快起來,我還等著你呢,靈芝,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靈芝,靈芝……’”
“後來,我拖著凍僵的雙腿開始往上爬,沒暈倒一次,就聽到你在叫我,是你,救了我!”
乾坤動容,或許是從他的話裏感受到了當時的情景,猛的將靈芝抱進懷裏,低著頭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當年若我聽話些,別帶你去天族赴宴就好了。我還答應過你回去找你,回去救你,可……”
說道這兒,便想起了之後在水月這裏度過的每一天。
抬頭看向一旁的水月,他正滿眼冒火的盯著靈芝,似乎想要就地將他撕碎。
乾坤不著痕跡的將靈芝往身後藏了藏,說道:“靈芝,既然你回來了,我便帶你回族裏去,回我的神君殿去,這一次,若有人敢在動你,我便是拚了這條命,也不能夠讓人得逞!”
這話赤裸裸的就是說給水月聽得。水月也明白,心裏像是一顆炸彈爆炸了,燒的心疼。
墨白瞧水月強忍著要忍出內傷的樣子,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別說了,既然你要待他會族裏,那便去吧,我還有些事同水月講。”
及時的遣走了靈芝和乾坤,水月的額間青筋暴起,若是乾坤再說一句不該說的,連墨白都很難保證,靈芝是不是真的有那麼本事打贏水月。
若是水月打傷了或者打死了靈芝,想必乾坤跟水月就真的結了大仇了。
二人剛走,水月身後的方桌應聲而碎,墨白趕緊上前握住他的手腕,道:“你別激動!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水月早就失去了理智,他不敢相信,自己捧了這麼多年的乾坤,在他的心裏,卻還不如小時候曾經陪伴過他的奴仆!
他不相信,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他!
水月突然抬眼盯著墨白:“是你,是你把他帶回來的?是你讓他們相見的?為什麼,為什麼!你明知道……”
“你冷靜點!你這個樣子,那裏還有還有一點神帝的樣子!”墨白一臉束手無策,最後也發了火。
可這一吼,卻把水月吼笑了:“哈哈,是啊,哪裏有一點神帝的樣子。當初,這神帝的位子本來該是我父親的,後來二叔設計奪了父王的帝位,我便跟著也失去了繼承帝位的資格。你不願意當了,拍拍屁股走人,還有琉格,琉格不願意了,照樣拍拍屁股走人。而我,卻要當最後一個接手的。”
“我也不願意啊,可又能怎麼辦?難道還真看著神族沒落?當時,我想著乾坤或許能看上這神帝的位子,便拿來當一當,可誰知他並不歡喜,反而還跟我大鬧了一場,於是,我又開心又生氣。”
“開心是因為他喜歡的是我,而不是神帝,生氣的是,他會介意我的身份。”水月突然傻傻的笑了:“你們不是都去過凡間嗎,我自命清高,覺得凡間盡是汙濁之地,所以甚至都不屑於提起那個地方。可就是這汙濁之地教會我一個道理,那就是,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他愛的人你也要愛。”
“墨白,你能想到堂堂神族的水月君偷偷的跑去凡間的汙濁地,一遍一遍的看著人家花好月圓,卻心酸到嫉妒的感覺嗎?我是想愛他的全部,是想成全他,可可……我做不到,做不到!”
水月突然匍匐在地大哭起來,這樣的水月,或許是第一次,又或許是最後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