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婆子從點心鋪出來,回到嶽家後一路跌跌撞撞,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便跑到了吳氏的屋子裏。
“這是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吳氏皺眉說道。馮婆子是她身邊的老人了,向來行事穩重,很多重要的事情交給馮婆子來辦她也放心,很少看到馮婆子這個樣子。
“太太,表姑娘缺心眼啊!缺心眼啊!”馮婆子大聲道,“這可怎麼說的,我去要生辰八字,她不但不給,還留下話來不嫁!果然是野長的,分不出好賴了。”
吳氏放下手上的玉梳,推開為她梳頭的丫鬟,道:“你可說清楚?”
“再清楚不過,她一說不嫁,我都以為自己沒聽見,後來我這嘴皮子都要說破了,也沒能說動她。這真是不分好歹,為了和咱們為難,難道連這樣的好姻緣都不要了?”馮婆子就是說的急話,氣話,根本沒過腦子。
吳氏卻聽進去了,她仔細想著各種可能,要麼就是宋青婷有了心上人,要麼就是真的不分好歹,要麼……難道真恨下了她?
嶽蕊茗提著裙子跨進門檻,正好聽見馮婆子的話,怒道:“這不識好歹的!我看她不是不想嫁,是想讓咱們求著她出嫁呢!我就說,母親當日不該登門去告訴她,可讓她知道咱們想這這門婚事成呢!真是給了她臉麵,讓她找到了可以說話的地方。”嶽蕊茗走過來,歪在吳氏的身邊,“娘,讓我說,還不如讓姐姐或者我嫁過去,我們嫁過去才能真正的幫咱們家,若是她!嗬嗬,不給咱們說壞話就不錯了。”
吳氏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女兒也是羨慕呢,她何嚐不羨慕可惜,可這是呂二小姐吩咐的事情,她一開始也沒想過不辦成這件事。
“凡事都應分出孰輕孰重。”吳氏搖頭,“不怕她說壞話。呂二小姐的麵子大,還是南邊族裏的麵子大?”
嶽蕊茗一臉不高興,也不說話,看樣子並不認同。
吳氏好笑道:“有件事也不瞞著你,呂二小姐說了,這門婚事成了,兩家攀上關係,她就常帶你們姐妹倆玩,以後還怕找不到人家不成?”
“果真?”嶽蕊茗驚喜道,說完卻紅了臉,少見地露出女兒家嬌憨的模樣。
吳氏點頭:“所以啊,這門婚事必須成。”用宋青婷的婚事,來換兩個女兒的好姻緣。
“可是,她不答應啊。”
吳氏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不是說她這是心裏有氣嗎?既然如此,就不是真心不想嫁。”吳氏收了臉上的笑,“有時候啊,這該低頭彎腰的時候也得低頭彎腰。你不是想出氣嗎?我幫她就是了。”
嶽蕊茗不樂意,“娘,您可別這麼想。她早晚會露出尾巴來,求咱們把她嫁過去。”她以為,宋青婷和她一樣呢。
“我在想想……她最關心的就是她那個弟弟……”吳氏低聲說道。
馮婆子連忙道:“為了治病,京城置辦的宅子都賣了,聽說老家的田和地也賣了,哦對了!還有姑奶奶的嫁妝,兩箱子珍本孤本!就算是家裏有金山銀山都要被她敗壞光了!現在開著鋪子,就是為了湊藥費診金,每日存不下半點銀子。”
嶽蕊茗聽得眼角直抽,就連吳氏也呼吸不順暢起來,就算是嶽家這樣的富貴人家也幹不出這種事來,就算是過手金銀無數的吳氏自認也幹不出這種事來。這已經不隻是揮金如土,而是將祖上的臉都丟光了。
幸虧,是宋家的人,不是嶽家的。
嶽蕊茗呆呆道:“癡傻的病,我就沒聽說能治好的。不對,癡傻根本不是病,那就是帶在身上的。這個宋青婷,真是瘋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宋青婷都幹過什麼事,“娘,她真是瘋的,她弟弟傻她瘋,不然怎麼會幹出這種事,連一點後路都沒有。這門親事,萬一她真不要怎麼辦?”那樣的人,真有可能。
馮婆子皺了眉,“應該不至於吧,她若是出嫁了,可就是從泥土裏到了天上,她弟弟也能過上好日子。”
吳氏感覺牙口有些發麻,道:“先順著她,隨著她,若是最後還不肯嫁……”也得嫁。
……
鋪子裏,劉班再次登門,來把信送回來。
這信在葉銘那待了三個月,終於送回來了。
宋青婷數了數,發現少了兩封,便跟劉班提了一句。
劉班帶著親和的笑,“姑娘數不出來,我也會說,大人留下了兩封信。宋姑娘應該不會反對吧。”劉班從懷裏掏出兩封信來,不是舊的,而是新的,“我讓人抄了一份,帶過來。”
她想了想,拿起這兩封信看,除了紙張筆墨的用料更好,其他的內容並沒有變化,就連字跡都差不多,她隻好說道:“劉大人想得周全,我這個做晚輩的也沒法拒絕了。”她笑著看了看其他的信,“這些不會也是作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