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傾雪不語,是了,他不確定阿離是否會介懷,畢竟這個結不好解開,何況她現在……
“……謝謝你告訴我找到了她,我隻想看看她,我這個父親啊,欠她的真的很多,早就還不了了,我也不想打擾她的生活,你幫我好好照顧她,”素衣男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傾雪,好好照顧她,還有你自己,我隻有這一個女兒了。”
“嶽父大人放心,這次,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她。”慕容傾雪的目光閃著宛如白寶石的堅毅光芒,朝嶽父微微頷首,許下承諾。
桃花紛亂,素衣男人微微握住了白衣男子的肩頭,似乎是將一個重擔子交給了他……
慕容傾雪道,“嶽父是幾時走,這些日子要住在客棧嗎?”
“嗯,還是不見了的好,再見了又怕走不了……”素衣男人望著慕容傾雪,月光白華下,白衣人的眉目飄渺,恍如仙人,遼遠不清,“隻是……傾雪,你是真的喜歡離兒,沒有將她當成別人,對吧?”
他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那白衣男子的臉,忽然間剔透了,欣長的身子在夜風裏剝落成蕭條的影子,手腕上的黑玉鐲子暮然發出了聲響,似一個女子淺淺的笑,玲瓏琳琅……
終究,中年男人沒有等到白衣人的回答,他等到了一個女子,那女子搖晃著纖長的身姿從桃花樹後走了出來,漫天桃花兒繞在她周身,她紅色的衣袍在風中飛舞,拍打出紊亂的節奏,烏黑的發絲淩亂不堪的打著臉頰,那卷長的睫毛如蝶撲棱飛去,留下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他,那花瓣的嬌唇顫抖著,似笑非笑,“你再說一次!”
慕容傾雪怔了,微微移動了腳步,衣袂飄飄,飄然驚動了落花,“阿離,你在這裏?”
“你再說一次,你是誰?……誰的父親?”
中年男人望著她,她手中死死捏著一個猙獰的夜叉麵具,捏的變了形狀,更加猙獰。
“我叫雲詹,一個將軍,隨在慕容王爺身邊的,常年生活在邊疆,十七年前,我妻子在邊疆給我生了一對孿生兒,兩個女兒,可是其中的一個女兒生下來以後,麵黃肌瘦,整日鬱鬱昏睡,幾乎不吃東西,隻吐酸水,邊疆的大夫說是氣候不適應,我不得隨意離職,便吩咐妻子帶她會中原,卻不知道……他們在半路上遇見了土匪,妻子被殺,女兒不知去向,這些年我一直以為這個女兒死了,沒想她活著……就是你,你叫雲帛。”
夜離影瞪大了眼睛,雲詹又說,“我是你的父親,你的母親叫文若,你還有一個姐姐叫雲錦,但是她已經死了,她有一個兒子叫慕容尤,就是阿尤。”
“你……騙人……”夜離影喃喃說,目光茫然。
“我沒有騙你,帛兒。”他朝她伸出了手。
夜離影下意識的後退了,長廊上的琉璃燈火晃晃而動,月光下篩著的白色樹影碎碎浮動,漫天的淺粉花兒洋洋灑灑,還有醇厚的杏花酒香,整個世界都在漂浮著,漂浮成一張巨大的夢幻,雲詹慈祥的臉,多麼陌生卻熟悉啊!可是,那是什麼呢?
父親……父親是什麼?不就是別人家孩子口中甜甜的一聲叫喚麼,不就是別人家孩子可以騎在他肩頭的那個背影麼?不就是別人過生辰時候,給錢買新衣裳的人麼?這個別人家的人跟她有什麼關係呢?……什麼是父親?
她心中盛著的隻是那個夜晚,沒有星光,沒有月光,隻有一隻隻張著血盆大口的老虎,以及老虎幽亮如靈火的眼睛……
“不要叫我,真的,不要這樣叫我,什麼帛兒,我不信你,我沒有父親,沒有的……我隻有師父,他叫夜百裏,他對我很好,他救了我的命……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你不是……”夜離影茫茫搖頭,手中的麵具丟在了地上,她混亂的踩了幾下。
“阿離,阿離!”慕容傾雪焦急的喚她的名字,卻找不到方向。
夜離影走了幾步,拉住慕容傾雪的衣袖,笑著說,“慕容傾雪,我本來還想戴個好玩的麵具,給你看的,但是我忘了你已經看不見了……大概你早就看不見了,對麼,不然你怎麼會給我找個什麼父親呢?嗬,我說過我需要的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你為什麼呢?……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