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離影被阿尤硬拖著到了世子府的一處牆根,當阿尤麻利的掀開那厚厚的青草,當那掩藏的十分好的半圓形的,俗稱狗洞的東西露出來的時候,夜離影承認了一個事實,阿尤不但十分習慣於離家出走的,還十分擅長離家出走。
陽光燦爛,春風拂麵,花香沉醉,夜離影帶著阿尤在街上閑逛,從女子的絲絛朱釵,到熱騰騰的豬肉包子,再到了甜膩膩的冰糖葫蘆,最後收獲了兩隻精巧的麵具,一隻猙獰的夜叉,一隻花臉的孫悟空。
直到阿尤嚷嚷著餓了,兩人才進了一處裝飾華麗貴氣的館子,剛進門,阿尤便一陣旋風撲到了最近的一張桌子,那張桌旁卻已經坐著一個素色衣袍的男人。
不省心的娃啊!夜離影跑過去,歉然道,“打擾了,抱歉……”抬頭的瞬間,卻見此人手中端著的一隻瓷碗正傾斜著,那散著穀香的純酒正朝阿尤嘴裏流淌。
“怎麼能給阿尤喝酒呢?”夜離影一把拉過阿尤,怒目看著此人,適才看清是一個長相清俊的中年男人,但看樣貌,年輕時候必然是引了無數美人折腰的,那細長的眉角下居然長了一顆淡淡的淚痣,和她的一模一樣,這寧她突生親切之感,此人看見她也顯得十分吃驚。
夜離影笑了下,“我臉上的疤,閣下可看的清楚,要不要我在走的進些。”
男人不答,隻是仔細的盯著她看,卻不單單是臉,他無禮,可是,她卻居然沒有生氣,良久,男人的目光才又停在他臉上,幾分惋惜,“姑娘的臉,什麼時候弄得,還痛不痛。”
夜離影愣了下,笑了,“多謝關心,早就不痛了,皮相乃身外之物,怎麼會痛呢?”
男人蹙眉,也笑,“那依姑娘隻見,什麼是身內之物呢?”
夜離影又愣,“……錢財。”
“呃……好喝……”阿尤忽然插話。
“……”男人摸了摸阿尤的頭,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夜離影覺得一陣茫然,轉身正要找空位子,忽然男人道,“這張桌子,我一個人坐,這些菜和酒我一個人吃,也吃不下,姑娘和阿尤可以坐下。”
“阿尤?”
夜離影扭頭看他,他臉色自然,說,“不是嘛,我聽見小姑娘你這樣叫他。”
阿尤自以為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叫了聲好耶,就要跑過去,夜離影拉住他,“謝謝閣下好意,我……”視線掃了一圈,發現沒有位子,“嗬嗬,我就卻之不恭了。”
夜離影高聲道,“小二哥。”邊叫邊將手中的戰利品一股腦的放在桌上。
肩搭白巾的小夥計熱情的招呼過來,夜離影望著阿尤,發現他居然和中年男人坐到了一張板凳上,兩人正樂嗬嗬的在笑,這個人不是個人販子?夜離影清了清嗓子,“阿尤,你吃什麼?”
阿尤小臉紅撲撲的仿佛是醉了酒的樣子,呆呆的望了望旁邊的中年男人,“外公,外公,您想吃什麼?”
“阿尤,不要亂叫!”……就算要叫,不該是爺爺麼?
中年男子不以為意,“外公有酒就成,這一桌子都是外公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你喜歡吃的,阿尤你想要吃什麼?”
“這一桌子都是阿尤喜歡的啊……唔,還差……”阿尤想了想,“紅燒鯽魚。”
夥計麵對著阿尤,賠笑道,“對不起,小客官,眼下點不了紅燒鯽魚這道菜了。”
中年男人道,“清蒸鯽魚?”
夥計扭身麵對著中年男人,繼續賠笑,“對不住,小的沒講清楚,是鯽魚沒有了,客官點點別的,鮮活的鰱魚,做成的‘龍鳳呈祥’?”
“這樣啊,”阿尤望了望屋頂,“那水煮鯽魚?”
夥計瞪眼,中年男人擺擺手,“若是還不行,那鯽魚丸子如何?”
夜離影詫異的瞪著中年男人,一手捂住阿尤的嘴,在阿尤嗚嗚聲,夥計的冷眼和中年男子極為歡樂的表情中,幹幹笑著接過館子自治的方便點菜的小冊子,隨意的點了幾樣和魚沾邊的食物,男人再添了幾道,打發走了夥計。
這頓飯吃的極為怪異,阿尤居然殷勤的給中年男人斟酒,中年男人邊喝著酒便阿尤挑魚刺,兩人仿佛忘年之交,夜離影以眼色暗示了幾次自己的不滿,被阿尤報之以白眼,倒是中年男人發現她隻顧扒飯的舉動過於古怪,“你怎麼不夾菜。”說著,給她夾了一筷子雞肉,金黃酥脆的‘叫花雞’,這是方才他添的菜色,“這個你喜歡嗎?”
夜離影怔了怔,正吃著魚的阿尤,搶聲道,“是娘親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