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毅望著這個女子,決然的表情,沒有一絲留戀的語氣……這個女子根本不是救人的良藥,早就成了世子心頭的毒刺,不拔,痛,拔了,更痛,一直痛著,直到痛到死了,可是卻隻有世子一個人在痛,而世子卻是心甘情願的,為什麼……他怒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幫著世子救你,你就是如此的舍得他嗎?你就沒有丁點的留念嗎?你以為世子為什麼要騙你,世子派人找過你們,知道你們沒事,他更知道夜姑娘你喜歡的人是方九朔,才對人說你死了,假裝你死了,好讓你可以毫無牽絆的跟方九朔離開,可是……”
他冷冷的瞪著她,“我答應了世子不會說的,可是,你似乎也不在乎,即便知道了,哪有什麼差別,要離開還是要離開的。”
夜離影望著他,他手中,那鑲嵌著黑色寶石的短劍劍柄,那黑色緞子在月風中飛揚,她含笑的聲音也在風中飛揚,“我現在,隻想見慕容傾煜,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
“你……”習毅惱了,抬手就朝她身上劃,茲茲撕扯聲,那劍卻最終劃落在了地麵,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這一下似乎用完了他的脾氣,他暮然低了頭,低聲說,“那就永遠都不要見世子了,再也不要,反正你見了也隻會傷他,而世子他……如此也好,我帶你去找慕容傾煜,見了你就離開……”
夜離影點點頭,正安撫著阿尤回屋睡覺,忽然,夜空中浮起空靈的鈴鐺聲,像是水麵的流紋,由微漸著,由低到高,恍惚間,仿佛月下柳絮,碎碎然,飛揚了漫天的曼妙……
鈴鐺的聲音,是從杜英林的方向傳來的,夜離影一驚,看向習毅正要張口,習毅卻早就默然的看著她,似乎笑了,“大概是天意,世子和你的天意,我賭你不是如此無情無義的人。”
說著,一手提了夜離影運氣飛向了林中,是了,他不相信她果真有如此的殘忍,若是她看著世子現在的模樣,還能轉身而走麼,世子,習毅隻希望他衷心守護的人,活的快樂。
莫莫紅綠杜英,碎碎朦月鈴鐺,她來不及反應,人就站在一棵樹上,身側的習毅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卻沒有幫她的意思,她努力站穩了腳,心卻無端的亂了,眼眸不自覺的朝著習毅目光的方向看去,呼吸瞬間停止。
林中的空地,那仙人一般靜坐著撫琴的,一身輕柔寬鬆白袍,如千山之巔,暮雪澤澤,孤寂綻開著清絕蓮花的男子,不是慕容傾雪還能是誰呢?可是,他對麵的,玉山般蕭然而立的,眉宇間溫婉著一汪湖水,藍袍修長的男子,又是誰呢?他身側的,就在他執著月華長劍的手的那一側,那個紫衣桃花眼的男子,不是慕容傾煜麼?
她望著方九朔的側臉,月色如紗,蒙住了他臉,他麵上的表情,叫她猜不透,她多麼想要飛下去,撕開他的那層薄紗……方九朔,你為什麼你會在這裏呢?
就在她問出這話的一瞬間,方九朔居然感覺到了莫名的心慌,他微微抬了頭,像是想要尋找什麼,可是,唯有淡淡月光傾斜了他的臉龐,怎麼會了?做賊心虛了麼?她明明是在等我?
麵前的白衣男子淡然的撫著琴,精致的指尖飛舞著,絕世的琴聲落弦而出,仿佛是從萬丈紅塵之外、亙古塵封的靈魂深處撫出的,默默流淌著想念,寂寥,孤獨……
這調居然是‘雪殤’,方九朔揚了笑,居然見到了真人,原來居然是他,興許早該猜到的。
“瓊之泠泠,燈之戚戚,瑤之萋萋,九重之寥渺……風之汲汲,暗香浮動,酒之清冽,紅塵吻子眸……山之巍巍,水之寂寂,冰之皚皚,千山之暮雪……”
身側的慕容傾煜忽然像是來了興致,隨著琴聲唱了起來,似乎忘了,他本該是個被囚困之人,慕容傾雪茫茫的目光望了過來,落在慕容傾煜身上,似有一絲的驚喜,卻更多的是愁……然而,卻沒有說一句話。
方九朔的將手探入腰際,撚出了自己的玉笛,抵在唇邊,勾了凝月的笑,也奏了起來……
天地間,一時間,月影斑駁,碎葉扶蘇,七弦瑤琴,流光飛舞,瑩碧橫笛,如羽欲滴,唱闕之人,輕佻而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