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若不願意就推開我罷(2 / 2)

她緩緩要起身,腰際忽而一重,不察他竟然握牢了她,淩亂發絲撲撲落在他的臉,打在他薄薄的嘴唇,那唇吐出一句輕波,漣漪渺渺,“軒王世子—慕容傾雪,先天受損、體魄陰寒、藥石不靈,命不久矣……這些,你該都是知道的罷。”

夜離影暮然無聲,他淺笑道,“如果,你知道我是慕容傾雪,那麼你也該知道,我其實是個半隻腳踏進棺材裏的人。”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麼?”她涼冷的說。

“從前有一個小夫妻,一畝薄田,幾隻禽獸,男耕女織,雖是清貧的日子,兩人卻甘之如飴,過的十分自在和樂,”她不動,他伸手替她將鬢角碎發料到耳後,繼然,“可是,就有那麼一天,丈夫身上的一種隱疾忽然發作,整個人吐血暈厥在床,妻子急瘋似的,便獨自跑到百裏外的鎮上去請大夫,走前請求好心的鄰居幫忙看著她的丈夫,等著她回來,然則,第二天第三天連連數十天,他們都沒有等到她回來,反倒是等到一天晚上,她丈夫自己醒來了。”

“那丈夫醒了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她妻子是否被嚇到,可是,那好心的鄰居卻告訴他,她確實是被嚇到了,不單單是嚇到了,還是嚇跑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丈夫不信,要自己去找,那會兒他病重不堪,卻不管不顧的堅持一定要自己去找,正是一個炎炎夏夜,他舉著火把,在布滿半人高的荊刺的山路上尋找,虛弱的身上割了道道血痕,猙獰恐怖,火炬在狂風中荼荼搖晃,燒傷了他的手,灼瞎了他眼睛,可是,即便如此,他仍舊沒有放棄,即便是毀了性命,一直的在尋找,隻因他有堅持,有執念……”

“你想要說什麼?”夜離影低聲打斷他。

“癡念於人,誓如山之有棘,莽夫行之,必有割身之患,然則,人之不舍,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痛。”明明是墨色一片,他卻在茫茫中對上她眼眸,雪山蓮香的氣息嗬在她臉頰,歎吟,“我便像那個丈夫一樣,即便是身染重疾、遍體鱗傷,亦是有所不舍,也定然不能放棄,隻因我有暫時苟活於世的癡念……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幫我,就像丈夫手中的那隻火把一樣,幫我了了心願,就當是可憐一個將死之人,然後我便可以了無牽掛的離去。”

你的癡念,與我何幹?這些話湧到喉嚨,卻似乎說不出來,她望著他的眸子,微微染著哀傷的複雜眸子,選擇了沉默。

良久的兩兩無言,慕雪握在她腰際的手忽而鬆開,他自嘲般低笑了,“你若是不願意就推開我罷,我知道你是有武功的人,即便是散了些,現在也有力氣推開的,你要走,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隻是你要住到哪裏去,告訴我,蘭義花我叫人給你送去便是。”

夜離影的心,猛地被毒蜂折了一下刺痛,那一瞬,她伸手抱住他,臉頰貼著他的心髒,“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