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影緩緩伸手擦拭他臉上的血,那樣仔細的動作,可是似乎怎麼也擦不幹淨,大概是天太冷了,涼的的她鼻子都發酸了,她的指尖不住的抖動,眼淚從發顫的眼角慢慢的流了出來,從心中,從眸子,從睫毛,一滴、一串、一地。
意識到自己再也擦不幹淨了,她忽而緊緊抱住他,嗚咽出聲,“對不起,你就要死在我懷裏吧,雖然我不是葇舞,但我幫你完成最後的一個願望,好不好?池穆風……”
沒有人會回答, 她知道他不會回答的,她總是告訴自己找他們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他們都該死,可是,卻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殘忍的劊子手,現在,要怎麼辦,老頭到底是誰殺的?點絳唇在哪裏?
夜離閉上雙眼,可是,剛剛掠過眼睫的山巒,是那樣的猙獰可怕,那是一隻隻野獸,站著血盆大口要將她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撕咬吞噬,曝屍荒野……
她想起了方九朔的話,定要‘挫骨揚灰’,定要‘挫骨揚灰’,她這樣的人,是不是就該‘挫骨揚灰’!?
冷風冽洌,枯木森森,寒鴨粗噶,涼水擊船的聲音,如泣如訴,如怨如咒……
畫舫猛地一震,似是撞到了什麼,慌張睜眼,銀色的水花碎珠般四處飛濺著,一道陰厲的劍氣劃破碎珠從側麵而來,通過颯颯碎珠那一道金色的身影,刺眼灼人。
雙手護著池穆風的身軀,她連連翻滾,長劍錚錚然,刺在她翻滾而過的地方,一個一個致命的黑洞。
夜離影這才看清來人,是池穆風的夫人,隻見她手持著一把劍,憤恨的看著地上的兩人,怒道,“池穆風,這就是你這幾天不回家的原因嗎?你倒是風流快活的很啊!你到底把我放在哪裏,你對得起我嗎?”
池夫人看著地上正卿卿我我的兩人,心如刀絞,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從來都是真心待你,沒有嫁給你,我便想盡一切方法嫁給你,任何企圖勾引的女人,我都一一除去,可你卻從不正眼看我,避我如泥濘,嫁入你家,我雖是當了池夫人的名銜,你卻從不與我同床共枕,更是避我如蛇蠍,到底為什麼?我到底哪裏不好?
該死的!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夜離影正趴在池穆風身上,於是便全然趴下,垂著頭,濃密的長發悄然遮住自己和池穆風的臉。
見自己丈夫毫無反應,那壓在他身上的女子,不知羞恥的全然趴下,池夫人嫌惡的大叫道,“賤|人,還不快滾開,池穆風,你裝什麼死,說話啊,你們兩個不要臉的,居然……居然……”正說著,她猛地看清那女子一身的青色,這裝扮她最熟悉也最厭惡,冷哼一聲,罵道,“你是誰啊?還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啊,知道他隻喜歡這樣的。”
“我是葇舞。”夜離影說。
“葇舞?”池夫人愣了一瞬,罵道,“葇什麼舞,葇舞早就死了,我下的毒,親手看她喝的,我會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來的不要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