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覺五雷轟頂,夜離影被堪堪擊中,他偉岸的身軀瞬間竟然孩子一般劇烈顫抖了,伴著濕熱濕稠的液體,逶迤流動在她頸側,竟是哭了麼?他說,“我真的想隨了你的願,剛剛試過了,但是我辦不到,你可以做到死都不想看我,我卻不能,你已經回來找我,無論為什麼,我都願意與你走,就讓我死在你懷裏。”
啪的一聲,頭頂的那隻燈籠掉了下來,正正的砸在桌子中央,傾倒了青瓷酒壺,蛤喇碎響,酒水涓涓而出,那一支銀針寒光逼人,夜離影望著它,心中發抖,耳邊他卻大笑出聲,“無亂你是點香,還是下毒,我都不在乎。”
“你知道我下毒,那為什麼還喝?!”夜離影驚道,身上的人驀然軟了下,萬千玄木般的沉重身軀重量壓在她身上,拖著她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她將雙手擱在兩人中間,卻觸到了滿手的鮮血,抬眸看他。
桌上那殘破的燈籠中,燒了半截的蠟炬,那一抹燭芯子怏怏欲滅,羸弱的淡光卻無比清晰的照涼他涼薄嘴角決堤的血紅,原來那不是淚,是血,他的血,他伸手撫摸她的臉,笑道,“因為,你是葇舞,你要我的命,我不會拒絕。”
他在笑,自打見過他,就見他笑的如此開心過,如此心滿意足過,可是她的心卻被那唇角上揚的弧度勾住了心髒,無端端的痛,那樣溫柔的手掌,有粗糙的老繭如刀一般刮過她的臉,她抖了下,道,“我不是葇舞,我根本不是葇舞。”
“我知道你還是恨我的,我會向你解釋。”他微笑著說。
“我說了,我不是葇舞。”
“先不要說了,我沒什麼力氣,等我一會兒,我向你賠罪來了,一會兒等我有了力氣,再和你慢慢的解釋。”他俯下臉在她肩側,雙臂慢慢的垂下。
“我說的都是事實,”見他徐徐閉上雙眼,夜離影猝然抓住他的胳膊,殘忍著說,“我不是葇舞,她早就死了,怎麼可能回來,她根本就不會回來找你。”
伏在身上的身軀大震起來,她以為他會氣的吐血,可是明明他的嘴唇仍舊含著笑,隻是多了一抹痛苦的味道,他說,“不管你是誰,此刻,你都是我的葇舞。”
光怪陸離的燈光,仿佛株株花數依呀虯枝、葳蕤錯節般撫在他嘴唇,將他的聲音攪得破碎、空靈,良久,她才得以聽清了、聽懂了,不可思議,“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葇舞?!”
“誰會認錯自己心愛的人。”他漸漸渙散的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她,卻原來隻是想抓住自己心愛女子的影子麼,夜離影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反倒抓著他的胳膊,大聲道,“池穆風,你還不能死,你要死也必須先告訴我,點絳唇在哪裏,它被慕容朗藏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