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夜離影笑著,點點頭。
“小離,你有什麼辦法?”小藍好奇的問。
夜離影望著她的小臉,笑了笑說,“小藍,明天我替你去送甜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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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太陽,毒辣辣的烘烤著大地,這個時節正是人間炎熱的夏日。
夜離影提著一隻紅木食盒,緩緩的走在乳白鵝卵石鋪成的玲瓏迂回的小路上,石子柔滑,踩在上麵十分的舒服。
她細細的走著,雙眼悄然四處探看,石子路兩旁,碧綠欲滴小草,微微點頭,觸在她的鞋上像是溫馨的問候,上頭點綴著的零星鵝黃小花似美人的梨渦,十分可愛。
悠然樂聲隨風撲麵而來,她止住了腳步,抬眼望去,乳白鵝卵石的蜿蜒處,一個飛簷玲瓏的漢白玉涼亭。
隻見一男子,月藍的冰絲衣袍隨意鋪展,潑墨的黑發倦懶散在肩上,他斜斜的倚在那亭子的一支漢白石柱上,薄薄的唇邊抵著一隻瑩綠剔透的橫笛,悠然靈空的笛聲如晶瑩的雨滴憑空飄落,軟軟的打在人身上。
方九朔!
夜離影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忽而想起自己的容貌已改,又站直了腳,眯起眼睛看他。
清風吹將他潑墨的發絲撥開,她這才發現那迷人的丹鳳眼是微微闔著的,修長的手指靈巧起落、輕點暗翹,笛聲婉轉纏綿、清麗悅耳,如羽撫麵,如香襲人,如花紛飛,恰似一個嫵媚妖嬈的舞女,回旋纖細無骨的楚腰,拋出輕盈柔軟的水袖……
悠然動人的笛聲,清爽新鮮的風,淡淡的花香,碧草嬌花,一時恍然,她想起了那個幽然靜謐的山穀,流光蝴蝶翩然於奇花異草之上,她的家,她的蝶穀……
提著食盒的手微微緊了幾分,她眨了眨眼,將眼睛上的水霧逼散,望向滿地乳白鵝卵石,輕手輕腳的朝涼亭的方向走,假裝沒看見他。
亭中,方九朔闔目輕奏,亭外,夜離影安然經過。
“新來的?”
詢問聲,如酒香醇,從她身後飄起。
撲通一聲,夜離影轉身的瞬間,跪倒在地,低著頭,慌聲道,“打擾少爺雅興,奴婢該死……”
“嗯?”他依著漢白玉柱子,輕笑道,“原來是你認得我的?”
夜離影愣然,仍舊低著頭,答道,“奴婢當然是認得少爺的……”
“奧.”方九朔將玉笛繞在修長的指尖,笛子在他的指尖旋轉飛舞,他笑問,“那……你有眼疾麼?”
“奴婢沒有.”
“沒有麼?”他頓住玩笛的手指,重複說。
她微微斜眼,眼角處,他拾階而下,月藍色的柔軟衣擺隨風飄動,在離她幾步之處,如湖水波紋、微微搖曳。
他香醇的聲音響在她頭頂,“我看你走路一直盯著地麵,還以為你有眼疾呢?”
夜離影領悟了,這廝是在問她怎麼沒看見他!啊!這偷發簪的小賊還有自戀的毛病!招蜂引蝶的慣了,今天遇上個不喜歡花的蝴蝶?
“奴婢從小頸脖不好,大夫說多多低著頭,好一些。”她瞎扯。
他暮然笑了聲,喃喃道,“原來不是眼睛,是頸脖有毛病?……你提著什麼?”
“大小姐的甜品。”她盯著他月藍色的衣擺。
“大小姐的甜湯不是小藍送了麼?”他眯著丹鳳眼打量她,她低低垂著頭,零落的黑發遮住大半的容貌,依稀可見的臉,普通的讓人過目就忘,皮膚微微蠟白,身形偏瘦。
“小藍病了,這幾日我替她送。”
“奧,”大概是被妹妹嚇病了罷。他心想,對著夜離影笑著說,“那你還是快點去罷。”
夜離影愣了愣,緩緩站起身,仍舊低著頭,淡聲道,“是!”
提起食盒,她朝著小姐的‘紅菱苑’走,未走幾步,隻聽方九朔笑聲,他頗為好心的提醒道,“砸你的時候,記得,躲得遠一點。”
夜離影嘴角暗暗的抽了抽,一言不發的走了。
方九朔笑了笑,伸手複又將玉笛抵在唇邊,清風微微拂過,鼻尖處,突然一陣似曾相識的奇異的幽香,他端起雙手望著她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