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抬頭時,看見的是那個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身影。
鳳輕手中的梳子陡然落地,原本還算平和的麵容上,也立刻換了抗拒與戒備之色:“你來幹什麼?”反正她如今的希望也已經全都破滅了,反正下午兩個人也算是撕破臉了,鳳輕也實在沒有再和他虛以委蛇的心思了,故而連偽裝也不願了。
哪怕她想起這個人的時候,心中的確是難過的,可是再見到他的時候,卻都必須堅強起來。她是打不倒的鳳輕,從來都不是悲悲戚戚的弱女子。
直到這一刻,雲絕才發現他剛才為何站在回廊中都不敢進來。
是了,他不敢。
看著這一張麵對一個丫鬟都能柔和的臉,看著自己時卻是冷若冰霜甚至是抗拒至極。聽著她和小雪時候說話時還是婉轉隨意的語調,在同他說話時隻有刻骨的冷冽,雲絕才發現他竟是有些害怕見到這樣的鳳輕的。
越是在乎,就越是害怕失去,大約就是這個道理。最害怕的,是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離自己越來越遠,卻無從阻攔。
雲絕將臉上的黯然全都收斂起來,而後將手中端著的宵夜放在桌上,開口時聲音亦是冰冷:“你放心,我還不至於來強迫你做什麼,不過是告訴你一個消息罷了。”
“我不想聽。雲絕,你應該清楚,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沒必要告訴我。更何況,我也沒興趣知道。”鳳輕聽到他的話微微放下了心,卻不曾收起滿臉的厭惡。甚至直截了當的拒絕了雲絕,試圖將他從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清掃出去。
雲絕一臉傲慢,緩緩的走近她:“你確定不想知道?哪怕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是和楚寒有關的。我的皇後,即使這樣,你還是沒興趣知道嗎?”
也許他們才是真正的同類吧,善於把所有的傷痛都掩飾起來,展現出來的永遠都是強大。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永遠都看不到對方的傷痕,永遠都無法真正了解對方的心。永遠,都無法完完整整的,把自己的心交出來。
“楚寒怎麼了!”鳳輕一聽到楚寒的名字立刻從妝台前站起身,手中的檀木梳子掉在了地上,她也無暇去撿,隻是滿臉擔憂的看著雲絕。
仿佛被什麼狠狠的紮在了心上,雲絕痛的幾乎昏厥,麵上卻仍是一副雲淡風輕。
“你放心,楚寒沒什麼事情。”雲絕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克製,才能麵不改色的麵對鳳輕一臉的擔憂:“楚國犯邊,漣陽失守。”
“鳳輕。”雲絕狠狠的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這個你心心念念掛在心中的男人,如今正要挑起兩國的戰爭,你說,是不是因為你。”
明明是問句,雲絕卻是說的肯定。
鳳輕心中一緊,卻是有些不相信雲絕所說。鳳眼一眯,她問道:“漣陽失守?縱使楚國派了兵攻打漣陽,怕也不能這麼快攻下來吧?”
她這般的表現,更是讓雲絕恨的緊:“果然是我雲國的皇後,心思聰慧,博聞強識。楚寒若是光明正大的同我雲國開戰,我雲國未必就會怕他,漣陽也是不可能這麼快失守的。偏偏他卻做了小人,策反了漣陽太守方雲天。這樣一個小人行徑的男人,怎配做一國之君,鳳輕,他又怎麼配讓你牽掛?”
說到底,還是不甘心啊!
這偌大的皇宮之中,他連一個貼心的,能夠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才會信步走到瓏玉宮,所以才會與她說了這一切,說了自己不曾同別人說的話。
哪怕明明知道,她關心的不是自己,擔憂的更不是自己。
半晌聽不到鳳輕的回答,雲絕嘲諷的笑道:“怎麼,莫不是真的以為楚寒是為了你才犯我雲國的?鳳輕,這麼一個小人,你覺得,他會甘心為了你而拱手天下,會為了你覆了這天下嗎?別癡心妄想了!”
似他們這般居於高位的人,便是再怎麼愛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以江山來換。他做不到,楚寒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說到底,怕是鳳輕也不過是一個幌子吧。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天下統一這四個字才是吧。
然而,在知道楚寒出兵的第一時間,他還是心中憤怒的緊。的確有一大半是因為漣陽失守,可是還有那麼幾分怒火,是因為自己心愛的人被人覬覦吧……
“鳳輕,你是逃不出這瓏玉宮的。更何況,就算你真的逃了出去,又能去哪裏呢?楚國?你說,如果我對楚寒說,要麼割讓城池,要麼見到你的屍體,他會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