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屬下已經搜遍了布莊附近,並未找到她的蹤影。”
“你們當然找不到。”
沈珂的聲音冷漠,眼神冰寒。他垂下頭,閉上眼睛的時候似乎還能看見那漫天的紫色鬼火。感受到那幾乎能夠燒灼靈魂的溫度。
“他為什麼不殺了我?” 沈珂的語氣帶著疑惑,滿滿的不解。
“主人?”
跪在地上的暗衛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沈珂像是突然如夢初醒,朝他揮了揮手,聲音有些疲倦。
“下去吧。”
那暗衛俯身行了一禮,默不作聲隱去了身形。
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她?
沈珂心口處有些悶痛,紅印臨走時的眼神,那是他經常從一種人眼中看見的。
是被刑訊逼供,走投無路之人破罐子破摔的情緒。
那種眼神,迷茫,無助,脆弱,卻也,瘋狂。
彩萱跟他在一起,叫他怎麼能安下心來?
沈珂有些疲倦的伸手揉了揉眉頭,心裏如同暴雨之前黑雲壓城般沉重。
“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你……”
平生第一次的無力,懦弱,是她給予他的。
在眼睜睜看著彩萱被那個人奪走的時候。在眼睜睜的看著,愛人從身邊離去,歸來無期的時候。
她真正的感覺到了,身為一個人的脆弱和無奈。
“嘶…… ”
“嘶嘶……”
身後突然傳來異響。
紅印靜靜的佇立在天地間,懷抱著懷中人,似乎變成一座永恒的豐碑。
血的味道越來越濃鬱,這裏將在很快的時間內凝聚大批的妖獸,它們為口腹之欲而來,懷著最肮髒邪惡的想法,想要把他吞吃入腹。
不過,身體很累,心也同樣疲倦,他不想再動一下了。
紅印歪著頭,神情如孩童般純淨。
要不要站著讓它們吃掉呢?
他的大腦像是被什麼東西封住了一般,思維的轉換幾乎停滯,連帶著身體動作也變得遲鈍了。
讓它們吃掉的話,自己是無所謂的。
紅印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薄如蟬翼,像新生兒一樣純良無害,他靜靜凝視著懷裏的人,彩萱幾近折磨,又隨著他折騰了這許久,整個人已經處於半夢半醒的邊緣了。
彩萱的眼神是茫然的,沒有焦距,瞳孔呆滯的幾乎不會轉動,可是卻有些尋常時間沒有的脆弱的美感,微微顫抖的身體,虛弱的喘息,愣怔的目光,惹人無限憐惜。
紅印幾乎看的癡了。
“嘶……”
可是身後總有東西不消停,生生破壞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如果不是用了些暴力的手段,她是不會這樣乖乖的躺在自己懷裏的。
不管是前世,兩人之間疏離的君臣關係,那樣不可逾越的天塹,還是今生,主仆之間,無法擁有的姻緣。
她終究不會屬於自己,不論他付出怎樣慘痛的代價。
已經沒有歎息的時間了。
紅印慢慢轉過身,眼神輕蔑的望著下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孩子。
一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孩子。
那是他用心頭血飼養的——鬼曼童。
那個小小的嬰孩咧開嘴很恐怖的笑,露出放了口中尖銳而鋒利的牙齒。
“桀桀……”
那個小小的嬰屍口中發出尖銳的笑聲,一雙墨綠的眼睛,正充滿惡意的望著自己的主人。
那一瞬間,紅印的心忽的沉了下來。
鬼曼童未經召喚,自己出來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本身的力量,已經衰弱到無法控製它的地步了。
鬼曼童的力量極大,一旦用鮮血飼養,便會忠心耿耿的服侍主人一生,直至主人自行消亡或者,衰弱到極限。
有些鬼曼童,會在主人力量降到最低點的時候,自行召喚弑主。
它們會毫不留情,一口一口的,連血帶肉的將自己的主人生吞下去。
這樣,鬼曼童就會獲得原本屬於主人的力量,代替主人活下去。
終於,走到盡頭了嗎?
紅印覺得自己此刻的心境是難以言喻的。
有一種錐心蝕骨的痛,從環抱著彩萱的雙手邊傳來,順著無力的雙臂逐漸蔓延,一點點,侵蝕著他的心智。
紅印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在那隻小鬼獰笑著搖搖晃晃走過來的時候。
他終於做了一個有史以來最難以割舍的決定。
他俯下身,彎下腰,將懷裏的女子輕輕放在地上。
彩萱因為雙臂的疼痛而渾身發軟到無法站立,但紅印的手卻異常堅定的拖著她。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癲狂逐漸褪去,眸色恢複澄澈清明,依舊是血色的眸子,可是感覺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