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對峙(2 / 2)

沈珂的劍,泛著寒光,鋒利,劍鋒上塗了淋漓的鮮血,還冒著熱氣。

劍柄,是桃木,劍身,是骨。

上古大妖的殘骸。

沈珂冷笑,一劍向他的腰腹斬去。

這劍,是殺不了活人的,但是,對付妖孽卻是寶物。

紅印雙眼一眯,退了開來,懷裏抱著彩萱,一雙瞳孔,有些微微泛紅。

“你果然不是個正常人!”

沈珂一邊冷笑一邊揮舞著掌中的劍,一招一式,步步緊逼,毫不留情。

他是東廠密探,武功自然也是不弱的,雖然比不得白浪那樣幾乎已經隨劍入聖的劍仙,可是紅印依然絲毫不敢怠慢。

沈珂是對的,那桃木劍和大妖的骨,配以狼狗血,對付妖怪無甚大用,可對付厲鬼,卻是剛剛好……

算他運氣好,歪打正著吧……

紅印低頭躲過沈珂的劍鋒,堅實的骨頭掃在一旁的桌椅上,那上好的楠木做的桌子便頃刻間四分五裂,碎屑飛濺了一地。

這樣打不過他的,沈珂心裏默念,紅印是妖,躲藏在人身之中,自己的劍雖能克製,卻傷不了他的根源。

怎麼辦? 沈珂愈發的焦急,紅印卻是笑了,他這一笑如驚鴻貫日,瀑布傾瀉而下,帶著不屬於人間的驚人的美麗,邪氣橫生,魅惑天成,雙眼如狐般聰慧狡黠,那一頭烏發,竟然寸寸成雪,飛速生長著,很快變成了雪般潔白,趁著一雙赤紅的瞳,妖氣四溢。

沈珂的腳下隨輕功飛速動著,對麵紅印的妖相已出,儼然一副邪怪的模樣!

他懷裏抱著彩萱,銀白的發被夜風吹的在空中翻飛,那銀發極長,順下來幾乎垂落至腳踝,頭頂兩隻尖尖的狐耳毛茸茸的,唇瓣外鋒利的牙齒緊扣,細長尖利的指甲遠遠長出了柔軟的指腹。

那樣的妖物,對著沈珂呲牙怒吼的時候,卻叫他心中感到莫名的熟悉。

紅印眼中的赤紅已經逐漸蔓延到了整個眼眶。

他覺得自己腦海中似乎有無數個聲音在嚎叫,是厲鬼?還是地獄血海中的魔物,他已經分不清楚了,隻是知道,自己一定要護住懷裏這個人,他是為此而重生,也是為此而苟活至如今。

這個妖鬼不全,時刻瀕臨魂飛魄散的軀體,給了他太多的不安定和恐慌感。

正因為如此,他對自己懷中的人,才更加勢在必得!

執念一旦形成,就很容易在焦慮和不甘的滋養下迅速破土萌芽,成長成結實的藤蔓將自己本身的靈魂禁錮和束縛。

紅印喉中發出一聲怒號,瞳孔血紅,張嘴吐出一團紫色的火焰,那火焰落地成勢,轟然燒了起來。

沈珂急速後退,那團火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朝他靠攏,他走到哪裏,那些火焰就跟到哪裏,不大不小,隻保持一個合適的範圍,繞成一個圓圈圍困著他。

而另一邊的紅印,一雙手迅速幻化成獸爪,巨大的白色尾巴淩空一卷,將躺在地上的彩萱扔到了背上,隨後撞開木質的雕欄,飛快的消失在門外。

“妖孽!”

沈珂揮劍朝那紫色的怪火斬去,可是偏偏那火焰閃避後又迅速聚攏,不留絲毫可以通過的縫隙。

萱兒……萱兒……

沈珂拿著劍靜靜佇立在絢爛的火焰之間,握劍的手甚至用力過猛捏出了鮮血。

那鮮紅的血液,一滴滴砸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之後,又被燃燒著的火焰蒸幹。

深夜,極盡寂靜。

銀色的狐狸,在黯淡的月光中飛速奔跑著,它的腳沒踏足一個地方,就會留下一個淡淡的幾不可見的紫色痕跡。

那是殘存的狐火。

妖狐的生命之源。

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燃燒,所有的美麗,所有的魅惑,都像是無人看見的曇花般凋零,在陰暗的夜裏散落。

那隻狐狸飛速的奔跑著,身後已經成為一片不凋零的火海。

圍困沈珂的狐火,直到接近淩晨才慢慢熄滅。

沈珂望著那些殘餘火焰的眼神深沉的近乎沉默。

那些火焰,繼承了主人的意誌,在第一縷晨光穿破雲層散落下來的時候,才開始逐漸熄滅。

那時候沈珂以為自己有機會擺脫這惹人厭煩的火焰了。

可是當他嚐試著跨越火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

那火焰,如蝕骨之蛆,不放棄一分一毫阻攔和糾纏的機會,在他靠近火焰最薄弱地帶的時候,那裏的狐火忽然奔騰而起,像是一瞬間燃燒盡自己最後所能噴薄的能量,竭盡所能阻止他的離去。

沈珂仿佛透過那稀薄的紫色,看見了那一身銀白的少年,深邃如大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