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的鮫人們似乎懼怕那笛音,隨著船身逐漸靠近,鮫人紛紛四散而逃,不多時,待到船靠岸,水中的鮫人竟然都已經不見了身影。
“沈珂?!”
彩萱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那一襲青衫的身影,驚叫道。
從船上下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前麵的正是不久前在京城分別的沈二公子,而後麵的,就是在船上吹笛子的灰衣人。
兩人走的很快,彩萱一直朝他們的方向望著,紅印低頭看腳下躺著的小鮫人的時候,卻發現它的身體已經不見了。
一起消失的,還有白浪。
薔薇愣愣的看著那一身黑衣的劍客將已經成為屍體的小鮫人,輕輕放在了水裏,隨即轉身離去,一個半人高的浪頭拍過來,她的驚叫還沒有出聲,鮫人銀灰色的長發就已經隨著海水消失在了視野中。
“落葉歸根嗎?”薔薇低聲呢喃著,她出神的望著遠方的海,連漲潮的海水已經蔓延至腳踝都恍若未覺。
“不是那樣。”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淡漠的聲音。
薔薇驚惶轉頭,白浪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她的身後,懷裏抱著劍,黑藍的眼睛望著陷入沉睡的海。
“你,你怎麼過來了?”薔薇問,隨後嘴角浮起一絲慣有的微笑,嫵媚嬌俏,配著她濕漉漉的衣裳頭發,頗有幾分惹人憐惜的味道。
身後的白浪卻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隻是抱緊了懷裏的劍,低頭沉默了半晌,說道:“我剛才的舉動,你看見了?” 薔薇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過依照剛才的情形來看,隻能是他趁沈珂的到來吸引大家視線之際,私自帶走了鮫人的屍體。
於是,薔薇點頭,“看見了。”
“嗯。”白浪別過臉,漆黑的眼睛望向她,“你看見了,卻沒有阻止,你不想那個鮫人死,卻為什麼,選擇了默默離開?”
薔薇聞言笑了,這笑依舊豔麗逼人,可聲音中卻多了一絲苦悶,“接了這任務,自然沒有阻止人家的道理,若是狠不下心來,又何必來呢?”
白浪沉下腦袋想了一會兒,隨後喃喃自語般,“劍客本來就是沒有情的,鐵石心腸,才能多一分活下來的砝碼,我卻為什麼要救它?” 他這話像是自問,卻又刻意叫薔薇聽的分明,於是她便笑著反駁,“白少俠恐怕是錯了。”
白浪抬頭,眼神帶著疑惑。
薔薇道:“江湖人重情重義,劍客晚出生於江湖,就應當遵循江湖的義氣,有情的劍,才能更強大,有羈絆的劍客,才能更果斷的揮劍殺人。心中有執念的人,終究會贏了那些心無一物的人。”
白浪身子一震,半晌默然無語,薔薇也不去看他。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人都存不可追憶之往事,人生幾多風雨,世事難料,世事沉浮,歲月滄桑呀……
何必執著?
這話既問白浪,也捫心自問。
良久,久到海麵的風都停止了,白浪才重新抬起頭,那雙淡漠的眼裏似乎多了一分色彩,雖然隱約,卻依稀可見幾分少年人的英姿。
“你說的也有道理,它沒有死,我救了它,你卻給予它重生。”
“這話什麼意思?”薔薇有一瞬間的驚愕。
白浪卻搖了搖頭,並沒有做答,看她的眼神有一瞬間帶了悲憫。
不待薔薇再次發問,他便揮揮手,抱著懷裏的五色劍,轉身走了。
那邊,紅印看見白浪回來,什麼話都沒說,隻是伸出手,白浪拿出懷裏的鮫人絲,遞了過去。
“這就是鮫綃?”
彩萱疑惑低頭,仔細看了看,又伸手輕輕觸碰一下,冰冷的觸感蔓延心間。
“不錯,這邊是我們要找的鮫人絲。”沈珂雖然是剛來,可他的表情卻似乎是清楚的看見了之前發生的一切一般清明。
他拿過紅印掌心的鮫綃,放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眸光一瞬間變得詭異,卻很快恢複正常。
“這鮫綃,是誰取出來的?” 紅印搖頭,轉過來望著抱劍而立的白浪。
年輕的劍客微微抬了抬下頜,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是我。”
沈珂輕聲笑了,目光在兩人間流轉,口中道:“我想也是。”
另一邊彩萱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夜裏的海風很涼,吹到濕漉漉的衣服上,更是徹骨。
沈珂見了,溫聲道:“船在哪裏?既然拿到了東西,這便離開吧。”
紅印聞言點頭,白浪尋回了水玲瓏和薔薇,幾人同沈珂一起,駕了兩條船,離開了這座海中的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