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難想象沈珂這樣的人,會放下身段去尋求自己大哥的幫助。
可既然這個機會已經被他擺在了自己麵前,自己必然是要拚一把的。
打定主意,彩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頓時充滿了幹勁。
沈珂見狀,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可心中卻是舒了一口氣的。
秀雲閣一間店鋪的客流量,在同行中可能算不上是遙遙領先。可那裏顧客的忠誠度,卻是其他諸如百衣紡,千尺鋪之類商號望塵莫及的。
之所以秀雲閣的名聲如此之盛,恐怕與它是京城中唯一一家連續三年奪得進貢資格的商號有關。
畢竟大家的閨秀小姐們,多是為了三年一次的選秀做足準備。這之前在府中的一切吃穿用度,皆向宮中貴人們看齊。
這樣也是各家為了提前培養府中適齡的女兒們,以免到時候進宮時失了禮數,丟了自家臉麵事小,叫對立家人抓了把柄才是大麻煩。
畢竟朝堂之中明爭暗鬥,混亂不堪,伴君如伴虎,幾代世家,沉浮也是一念之間。
生在這樣的時代裏,男兒若不有些本事,便居於人下人,勞作度日,庸碌無為,女兒家若是嫁娶不當,便如飄零枯草。
盛世浮萍隨水逝,一宵冷雨葬名花呀……
彩萱不願意成為這樣認命的人,她不願自己隨著敗落的家道一起腐朽。
所以她在為擺脫這樣的命運而努力著。
因為她去嚐試了,所以她得到了叟的支持,得到了公子的幫助,得到了邁向成功的錦囊。
就像有時候當你認為自己同某些人或事有萬裏之遙的時候,待踏上征途的那一刻,才發現其實近在咫尺。
她同沈珂,會不會也適用於這樣的解釋呢?
這句話沒有答案,也沒有人能給出答案,因為無論怎麼解釋都沒有一個讓眾人都信服的理由,所以隻有順其自然,靜待發現。
彩萱知道自己這隻是一個想法。
一個奉勸自己的想法。
隻有這樣的想象,才能安慰她不去思考兩人之間的身份橫下的那道天塹。
沈珂發現自己哪裏是有些不對勁的。
比如說,有時候他說出的話有些口不照心,做出的動作也會不由自主。
仿佛他的身體裏,存在著另一個不可思議的靈魂,那個靈魂會時不時地出現,主宰他的思想,讓他的記憶有瞬間的斷片。
這樣的情況,曾經是沒有的。
真的很詭異。
譬如現在,眼前彩萱的麵容突然無端的模糊,連帶著她整個人都在他的麵前飄渺起來。
那真誠的微笑他看不見,腦海中一遍遍回閃的,都是她昨日同自己爭吵時的冷漠。
那樣淡漠的神色,那樣憤怒的神情,恍惚刻意要他厭惡一般,一遍遍的回放著。
沈珂有些難受的捂住眼睛,企圖將這些畫麵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逐出去。
可是,徒勞無功。
那樣的神情一點點放大,最後充斥著他整個腦海。
“嗯…”他發出輕微的呻吟,引起了對麵彩萱的注意。
“公子?”彩萱疑惑的望著他,見他情況不對,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扶住他。
“公子你怎麼了?”
沈珂用手掩住了麵容,她看不真切,可他蒼白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卻叫人心中直跳。
正詫異間,她企圖靠近了看看,誰知沈珂突然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把將她揮開。用力之猛,直叫她轉身撞到了一旁的原木桌角上,疼的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聽見她的響動,沈珂肩膀似乎是抖了抖,可彩萱的身體一離開他,頓時便覺得胸口的悶氣疏散了些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沈珂直覺自己的異狀,問題出在了彩萱的身上。
他控製住自己沒有過去扶她,看著她踉蹌幾步,隨後扶住一旁的柱子站穩了。
歇了口氣,他看著那邊伸手按著纖腰的彩萱,淡淡問了句,“你在身上熏了什麼香?”
彩萱被他一係列變故搞的措手不及,還沒來的及生氣,冷不丁的聽他這麼一問,詫異道:“沒有啊,我並未熏香。”
說完這句,又猶豫了一下,道:“月兒常在洗淨的衣裳上熏香料,可那味道維持不久的,這是幾天前洗的衣裳,應該聞不出來了。”
沈珂將身體往背後的靠椅上縮了縮,問道:“她熏的什麼?”
彩萱想了想,答道:“梔子花之類。”
“哦。”沈珂應了一聲,除此之外,沒做任何答複。
他不說話,彩萱自然也不能搭腔,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
半晌,沈珂終於抬起了頭,眼睛有些迷蒙,神色恍惚的望過來,看到她的時候似乎還驚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有這麼個人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