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恰好對上她一雙含笑的眼,頓時僵硬的不知手腳放到何處。隻能訕訕的笑了一聲。
彩萱收回放在那人身上的目光,麵上的神色變得嚴肅,她沉聲道,“莊子裏表演的,是自家人,你們明日拿著這些宣紙去街市上發了,叫百姓都見見。”
說完這句,幾人還在點頭稱是的空檔,她便又說道:“自家的人,同你們身份都是一樣的,況且為了莊子的生意犧牲了不少,日後相處時,若是叫我看見誰輕鄙了人家,休要怪我翻臉了。”
她這話說的確實重,甚至打破了她一貫溫和的影響,叫聽的幾人身上一個冷顫,通通齊聲應了:“是。”
這話說完,彩萱微笑,將手裏的宣紙通通放到了桌上,吩咐其中一個管事的,“你將這些平分了,留兩個看店的,剩下人明日都給我去街市上,發完了單子,便用嘴說,盡管誇大,一定要鬧的人盡皆知為好。”
那管事聽了應了,彩萱才滿意的點點頭,揮手走了,順便說句:“如此,今日幾位就提早回去,明日恐辛苦些。”
幾人聽罷便開始收拾店裏的物事,準備離開了。
沈珂在莊子上住了一晚,彩萱將院子裏新蓋的一間屋子收拾妥當了,讓他歇息。
一直到進屋子,他都帶著早上瞧見的那兩個女扮男裝的侍從。晚上關門時,也叫兩人留在屋內服侍。
這事不管彩萱看的慣看不慣,都沒有立場去說的。
不久前那個拉著她滿街狂奔的人似乎並不是眼前這個高高在上,驕奢淫逸的公子。
沈珂沒有同她合作之前的坦率和真誠,似乎都如霧氣般煙消霧散了。
經過一上午的宣傳,來到莊子裏的客人似乎要比幾人預料的多了不少。
平民們看過伶人歌舞的其實並不多,即便這裏是建康王城,可如同月兒這樣身份的人也不在少數,能看過這些貴族家享受的,多半也是大家的侍奉仆役。
如今城門口錦緞莊,一個小小的布莊,卻妄言要請新來的客人免費觀賞伶人的歌舞,聽那些城中的人們說的天花亂墜,叫不少聽的人都忍不住心癢癢。
男人們是衝著那個神秘的異族姑娘來的,至於女人,自然是為了長長世麵,順便看看這些被市井男人吹牛時掛在嘴邊的幺蛾子狐狸精們,究竟比自己強過多少。
反正這都是不要銀錢的,女人們都愛占些小便宜,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等開演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前廳布置的座位包括院子裏都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客人。
這樣偏僻的地方,托了沈珂的福,出現了或許一輩子都難再見的盛況。
第一天晚上,出來表演的,是紅印。
彩萱去屋子裏尋他的時候,他已經穿上了表演的盛裝,正拿著那把珠光寶氣的劍靜靜看著。
他穿的衣裳很是精致的。
紅印身形極為欣長,穿著一件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間係著犀角帶,隻綴著一枚白玉佩披著一件白色大麾,風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夾雜著雪花迎風飛舞。
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發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的頭發的黑亮順滑,如同綢緞。
這樣的裝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身份尊貴高不可攀的王氏貴族。
可偏偏現實裏的他是那樣的身份。
紅印彎起嘴角笑了笑,笑容有些蒼白,可他卻是不知。
他抬頭看著彩萱,拿起手裏的劍站了起來,微微一笑,神色很是溫柔。
“小姐,我這便去了,想來在公子那裏呆了那麼些天,不會給小姐演雜了的。”
彩萱聞言呆呆的“哦”了一聲,麵對這樣平靜明朗的紅印,她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千言萬語湧到嘴邊,最終隻說了句,“你去吧。”
紅印點點頭,跨出門去,那被錦衣包裹著的背影顯得異常寂寞。
彩萱現在原地懊惱的跺了跺腳,轉身跟了上去。
舞台搭建的並不隨意,相反的還花費了她不小的功夫。
莊子裏沒用的布料,做衣裳剩餘的裝飾,都被她一點兒不浪費的用在了布置舞台上。
公子府上的繡娘在昨天一天之內將背景做好了,彩萱差人掛上,那是用複雜的色彩拚接而成的一幅仙境圖,白色的流蘇和棉絮為整個舞台製造了飄然虛幻的氛圍,再配上她精心設計的異族飛天圖景,叫人一眼望去,就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留住被吸引來客人的眼,這便是她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