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便叫紅印上場,你把這把劍拿給他。”
“讓他用這劍嗎?”彩萱有些猶豫,這寶劍是耀眼不錯,可真正的劍客卻是不會用這樣的劍的。
“他不會在意。”沈珂終於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眼睛裏閃過一絲嘲諷。
“識時務者為俊傑,什麼劍,該什麼時候用,他必須明白,再者,如果當初蔑視這些,又何必要來梨園。”
……
他都這樣說了,彩萱隻有照做。
給他行了個禮,彩萱退了出去,關上房門的時候,她看見其中一個扮作小廝的女兒湊近了沈珂靠在躺椅上的身子。
不知為什麼,看見沈珂這樣的行徑她心裏有些不舒服。
或許是因為他一貫輕浮,曾經失禮於她,如今再看他與其他的女人…
富人家呀,果然如此……
彩萱歎了口氣,握緊手裏的劍,大步朝前走去。
穿過了回廊,她猜想紅印或許會在後花園裏。
以前閑來無事,他和阿羅就會在這裏不是嗎?
轉過花園的小徑,原本及膝深的花草,在這短短的十幾天已經齊腰,彩萱趟過一片薰衣草的花田,前方銀白的鬱金香花從中,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那裏。
正是紅印。
彩萱朝他走過去。
他閉著眼,像是睡著了,長長的睫毛濃密卷翹,他的眼窩深陷,看起來異常疲憊。
他躺在那裏就像一個了無生氣的瓷娃娃,脆弱,叫彩萱不忍心驚動他。
當然這隻是想想,當她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的時候,那如蝶翼般純淨的睫毛抖了抖,顫動幾下,一雙淡漠的眼,靜靜的盯著逐漸靠近的她。
被那雙眼一望,彩萱頓時有些唐突了佳人的感覺。
雖然麵前隻是躺著一個男人,雖然他隻是自己莊子的一個家仆。
但這個家仆,卻有些不同於他人的精致的容貌和高山流水般遼遠的氣質。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她還與這個精靈般的男子,發生過一些不愉快。
“這個……”她伸出手,將那把精致的劍拿了出來。
紅印一言不發,隻是那雙琥珀般透亮的眸子順著她的動作向下移了移。
他的眼睛裏倒映著那把五光十色的劍。
不知為什麼,彩萱心裏突然有些猶豫,她拿劍的手往回縮了縮。
遲疑半晌,她才期期艾艾的說了句:“公子他,叫我把這劍交給你…”
紅印的目光從劍上移開,轉而投注到她的臉上,隨後淡淡的應了聲,“知道了。”
彩萱聞言有些詫異,原本她以為紅印不會接劍。
畢竟那把劍一看便知,在男子用來,估計是遭人恥笑的。
這是女氣的舞劍,彩萱相信若非異常熱愛劍舞的男人,其他人都是不屑於執之於手的。
可紅印毫無障礙的接了,竟叫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無處可說。
“我會用的,你放在這裏便可。”紅印依舊閉著眼,恢複了彩萱一開始見到他時的景象。
“我很快就回回去,有什麼話,公子在時再說吧。”
說完這句,他便不動了,若不是看他胸膛微微起伏,她定以為他又睡熟了。
彩萱深深看了一眼茵茵綠草和著潔白花朵裏躺著的男人,彎腰放下劍,轉身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園轉角的時候,紅印微微側了側腦袋,一頭烏發未束,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也許,花比劍好,是嗎?”
他這句話很輕很輕,甚至微微的風聲都能將其掩蓋,不知道究竟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想要去詢問旁人。
沈珂在莊子裏呆了一天,除了期間彩萱吩咐侍婢將飯菜端進屋子裏外,再沒有開過一次門。
彩萱是不願意自己胡亂猜測他們在屋子做什麼的,可是她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為公子辯解。
錦緞莊兩個人,一個說話常常莫名其妙,叫人摸不著頭腦,一個卻亦正亦邪,對她的態度時好時壞。
她本是不願意糾纏在這些事情上的,她曾一心想要光複父親留下的錦緞莊,讓那個承載過她歡聲笑語的地方在另一片土地上複活。
無所謂是怎樣的開始,她和沈珂,緣分也好,利用也罷,終究是將這無比艱難的一步邁出去了。
從那一刻起,刀山火海,潮起潮落,錦緞莊和沈珂,就已經成為不了分割的東西。
至於她彩萱,不過是碩大一個錦緞莊裏,負擔著掌櫃名號的小女人罷了。
沒有陳叟,沒有公子,沒有這些有緣無緣的家仆。
錦緞莊永遠都隻能是一個飄渺的夢。
而現在,這個沉澱在她心裏的夢想,已經散發出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