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彩萱臉上一哂,垂下了眼簾,避開他的目光。
本以為沈珂會出言調侃,再不濟,也會開口詢問幾句,可是沒想到,他隻是收回了目光,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沈公子,這樣降價處理莊中的物品,終究不是長遠之計,眼下府中的資源,僅夠繼續維持運轉不過數天,我們需要轉換新的經營方法了。”
彩萱皺著眉頭,說到正經事上,臉上神色也變得認真了許多。
“還請公子趕快拿個主意,否則,我便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哦?”沈珂輕笑一聲,“我竟不知你是這麼有主見的。”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閃爍的光芒叫她不敢直視。
“我並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但若真依照公子的說法繼續下去,錦緞莊是撐不了多久的。”
彩萱並不畏懼得罪這位大人物,畢竟錦緞莊也是他入股的產業,這裏的生意黃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知道了。”沈珂轉過頭,“當初說的方法,本就是一時之計。”
他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目光有些狡黠,“是到他們出場的時候了。”
“他們?誰?”彩萱有些疑惑,但看沈珂的目光似有笑意,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難不成是他們嗎?”
“啊。”沈珂點點頭,那有些調皮的笑意,一瞬間變得捉摸不定,他的聲音有些冷,“既然大哥送了這份大禮,萱姑娘也擱置著不用,所以沈某就代勞了。”
說完這句話,他還輕笑了一聲,看她的目光竟有些諷刺意味。
“萱姑娘,你不介意吧?”
他的語氣雖是疑問,可用詞卻篤定,隨著尾音上揚的眼角,他的語氣也變得詭異。帶著嘲諷和不屑。
彩萱討厭他這樣和自己說話,沈珂應該做她印象中的那個人,他可以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在商場上叱吒風雲,運籌帷幄,可以是她初見時的樣子,舉止輕佻,行為浪蕩,但眼神卻真誠的像個孩子。
她不喜歡他這樣,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表示自己的憤怒,即便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生氣。
彩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緩,保持著一個大家閨秀應有的風範。
“沈公子,不管你相不相信,留下他們隻是一個意外,可以說是因為我的心軟。”
彩萱垂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微的顫抖。“你不能理解那段日子,我過的有多艱難。”
“我理解,我也很清楚,我隻是討厭和哥哥有關的東西。”
沈珂的眼神很清澈,目光裏的厭惡也很純粹。
“我很尊敬我的哥哥。”
他這句話說的很奇怪,當然,他說這句話的表情也很奇怪。
彩萱不太明白,如果他如自己所說,那般尊敬自己的哥哥,又為什麼要厭惡,沈言送給自己的東西。
她想聽到解釋,但是沈珂卻沉默了。
他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寂寞,那華麗而繁複的錦袍,更將這種寂寞限度地放大,無端讓她聯想到,關在金絲籠子裏的鳥雀。
“沈公子…”
沈珂轉過身來望著她,靜待她的下文。
彩萱頓了頓,才有些猶豫的說道,“你的哥哥,不至而立,便換得萬貫家財,是很厲害的人。”
沈珂那雙漆黑的眸子,平靜如水,掀不起一絲波瀾,靜靜地望著她。
她咬咬唇,突然抬起頭,目光堅定,說出的話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
“但是在我心中,你確是比他還厲害的人!”
她這話有些幼稚,自己說完後,都覺得不好意思。
這樣表意不明的句子,他恐怕聽不懂吧!
彩萱笑了笑,估計勇氣去看他的眼睛。
這一看,卻叫她愣住了。
沈珂依舊保持之前的姿勢,連眼角的疑惑都沒褪去,但他臉上的神情變了。
他的嘴角微微彎起,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他在笑,雖然這樣的笑容,彩萱見過很多次,可這是第一次,他為她展顏。
不管他有沒有聽懂她的話,可彩萱相信,她的心意傳達到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人和人之間各不相同,所以我們沒必要一味將自己與他人作比。”
彩萱是理解這個道理的,因為 她是爹爹唯一的女兒。
她並沒有一個比自己優秀的姐妹作對比,因此,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懂沈珂的痛苦。
可是她是個女人,女人,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做解語花。
當然,她也許不夠成熟,可她願意嚐試。
“獨一無二的人,獨一無二的事,獨一無二的人生。這樣的道理,連彩萱這樣的女子都明白,沈公子怎的犯了糊塗?”
她字如珠璣,卻句句發自肺腑,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