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廳,如意拿了工契,彩萱接過代替彩月簽了,如意轉頭看向身邊靜靜站著的丫頭,輕聲問了句:“你不識字?”
彩月聞言點了點頭,沒有答話,隻是看著彩萱拿著毛筆在契書上寫下幾行娟秀的小字。
如意吩咐身邊小廝將彩月帶去工房,一個年輕小子迎了上來,彩萱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給兩人帶路的薛貴,薛貴笑著走過來,跟如意問了聲好,如意淡淡應了,彩月一聲不吭的跟著他往後堂走去。
彩萱皺著眉頭看了看薛貴有些殷勤的背影,如意見了問句:“怎麼?”彩萱搖頭,沒有答話。
送走了彩月,彩萱便一人回去了,此時已經快到晌午,天氣雖冷,日卻已東升,匆匆繞過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隻覺被那刺目的陽光耀的眼睛發暈,步伐又加快了些許。
快走到大門時,遠遠看見一批駿馬立在離門不遠的柳樹下,那樹上早已沒了葉子,可垂下的細密枝條倒是還能擋些日光。
心道不知是誰將馬拴在自家門前的樹上,也不跟主人家打個招呼,後來又一想,家中並無強壯的仆人在,自己還是不要管這閑事了,栓了便栓了吧,隻當沒看見就是。
可她心中這樣想,卻不代表別人心中也這樣想。
門前立著一個高大英武的男子,彩萱瞥了一眼,知曉他便是馬主人,可不知那人為什麼立於自己門前,她和陳叟如今,應當不會再有人找上才是。
彩萱心中害怕,就隻當沒看見那男人,走到門前開了鎖,看也不敢細看一眼,跨進院子裏,立刻便推上門。
誰知門關了一半,突然一隻手臂伸過來,硬生生卡在了中間,彩萱嚇了一跳,慌忙用力,並伸手推那手臂,想要將人關在門外去。
可那隻手非但紋絲不動,還在她的芊芊玉指覆上襟袖之際,反過一抓,將其握在了掌心之中。
彩萱隻來得及看見那人衣袖上紫色的文龍,手掌便被滾燙的溫度覆蓋,登時嚇得“啊”的尖叫出聲,拚命用力往回縮。
她往後一退,抵著門的身子便讓開了,外麵的人施施然跨步進來,手上力道沒鬆,隻是嘴角掛著淡笑,盈盈望著她,雙眸黑如點漆,夾雜幾分戲謔和玩味。
彩萱抬頭一看,麵前這人一對眉斜飛入鬢,雙眼風流,麵上雖然帶笑,行動舉止卻過於輕佻了些,抓著她手的拇指還在滑膩的手背上輕輕摩擦,分明就是個占人便宜的登徒子!
他進門的一瞬間彩萱便認出來了,正是那天在百衣紡天字閣中撞了她的那個男人!
不知這人今日突然到訪有何貴幹,可眼下這情景,卻叫她一個深閨的小姐惱羞成怒了,遂怒斥道:“你是什麼人?怎的如此無禮,還不快放手!”
麵前男人聽了,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眼神也帶了幾分邪佞,聲音低啞,帶著勾人的磁性,“我便是不放,你又能如何?”
彩萱心中害怕,便不與他爭嘴,隻是使勁將自己的手往後縮,因力氣過大,拉扯的都疼了,手腕被抓著地方,也微微泛紅。
男人嘻嘻一笑,突然鬆了手,彩萱身子往後一倒,蹬蹬退了幾步才站住,又踩著裙子的下擺,差點跌倒,身形狼狽異常。待站穩了身子,抬起頭惡狠狠的瞪了麵前人一眼,寒聲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私闖民宅?!”
那男人聽了又是一聲輕笑,單手撐著下巴,那雙鷹一樣的眼睛銳利的將她渾身上下掃視一邊,又恢複之前的慵懶和輕佻,“小娘子這裏,不是打開門庭的迎客之所嗎?難道是本公子看錯了不成?”
迎客之所?彩萱愣了愣,抬頭看見門口豎著的招牌,驚訝的望著眼前人,這,這竟是莊子上門的第一位客人不成?
心中暗汗自己這偏僻之所竟然也有人光顧,另一方麵卻又覺得麵前的男人心術不正,不像是過來做生意的客人。
看著她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麵前男人向前一步,伸手就勾向彩萱尖細的下頜,彩萱一驚,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眯起眼睛看著她,口中稱讚了句,“反映不錯。”
聽的彩萱大怒,出言氣道:“這莊子還沒有開張,現下不接待客人,您請速速離去吧!”
男人轉頭看了一眼清晨被陳叟擦拭如新的招牌,淡淡“哦”了一聲,又問道:“當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