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正值北風蕭瑟之際,周遭銀裝素裹,霧茫茫的天際之下便隻餘下了一抹死寂。
青衣黑發的女子臨窗而坐,屋上笨重的簾子竟也在寒風裏顫顫悠悠地晃動著,偶有冰渣打在她的眼下,是鋒利的冰冷。
楚慕染便是這時候聽到了那一聲聲的呼喊的,夾雜著嬰兒虛弱的啼哭聲,在瑟瑟冷風裏讓人不由得起了一身的寒意。
她淡然的麵容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
是有客人來了。
坊間的傳言,隻將林家的地縫掃一掃,就夠整個洛城的老百姓吃一年的。
卻是林家老二林瑞的被休之妻,李貞娘。
貞娘的女兒是在申時時分發了燒的,半睡半醒之時隻是哭哭啼啼的,小臉兒也漲得通紅,一摸,竟然燙得驚人.
嚇得貞娘趕緊叫了丫鬟過來,“霜兒,姐兒病了,快請大夫來!”
喚作霜兒的丫鬟著實吃了一驚,慌慌張張地便朝著門外跑去。
那腳還沒有跨出府門外,卻又縮了回來。
霜兒側過身子,餘光清清楚楚瞧見貞娘正小心翼翼地將姐兒摟在懷裏,卻是滿臉的焦急。
她愣愣地看了這一幕許久,突然腳步一轉,竟然直直地想著府上的另外一處跑了過去。
姐兒的小臉是越來越燙,貞娘愈發的心急如焚起來,將姐兒抱在懷中,來回踱步著。
許久,終於有腳步聲愈發的近了,隻是等來的不是大夫,而是林家的大奶奶劉氏。
那劉氏雖然年過半百,身上的衣著比起貞娘的粗布麻衣來,卻是富貴異常。
隻見她身著紅棕色繡花羅衫,月白色與淡玫瑰紅交雜的委地錦緞長裙,裙擺與袖口銀絲滾邊,袖口繁細有著淡黃色花紋,淺棕色紗衣披風披在肩上,裙麵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紫鴦花,看上去富貴十足,看向貞娘的眼睛裏也多了幾絲不屑。
貞娘一見來的竟然是劉氏,心下便涼了半分,卻隻能跪下身子,抹著眼淚,“大奶奶,姐兒如今病了,您行行好,幫姐兒請個大夫瞧瞧吧!”
“這件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劉氏睨了貞娘一眼,看著她抱住自己腳踝,厭惡地說道,“貞娘,你也是知道的,如今這府上可是大不如前的,別看咱家的宅子那麼大,那內裏可都是空著呢,看病抓藥,可少不了花錢的!”
貞娘知道劉氏話裏的意思,立即轉身從那匣子裏掏出了一支銀簪子來,遞與劉氏。
就差跪下來懇求道,“奶奶,貞娘身上便也隻剩下這隻銀簪子了,就當是貞娘孝敬您的,姐兒的性命,可都是全靠您了!”
“我也有我的難處,”劉氏見了那銀簪子,眼底這才略略有了笑意,趕緊接過來放在手上掂量著。
眼裏盡是滿足,她隻幽幽地說著,“哎呀,我在這宅子裏哪有什麼分量?趕緊把你那相公叫來才是!”
說罷看向呆立在門口的霜兒,立即大罵道,“你個蠢奴才,傻站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叫瑞二爺來!”
“是!是!”霜兒俯身,也不敢看著屋裏的兩個人,急匆匆地便轉身跑開了。
趁著這個空檔,劉氏將銀簪子插在了發間,對著銅鏡細細欣賞起來。
不時更是挖苦道,“我說瑞兒也真是的,女兒生了這麼重的病,也不露麵,難道是想眼睜睜地看著姐兒病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