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國當代藝術家裏麵最早“成功”的一個,但“成功”對於藝術家來說,實是個格外敏感的詞。從1993年他的作品成為紐約《時代》周刊封麵的一刻起,他的名字就與中國當代藝術捆綁在一起,在熱鬧時被追捧,在低穀時被質疑。
讓天才的火花與塵世的麻煩與幸福共生,不僅是藝術家要終生探索的課題,更是比藝術本身更重要的生命體驗。1982年,方力鈞第一次剃光頭。那時他在唐山河北輕工業學校學習陶瓷。時任校長是行伍出身,學校自然執行軍事化管理。周圍布控電網,男生的頭發一律不準過耳。一天上課間操,校長單獨拎出他們幾名男生,勒令必須剪發,否則第二天不許上課。
“我們到理發店一商量,幹脆全剃了吧。”每每說起,他一臉蔫壞。果然第二天,校長見到一溜青皮光腦袋,當場暴跳如雷,終也隻能草草了事。那場較量,讓方力鈞沉浸在巨大的勝利喜悅中。
從那時起,“光頭”在他的潛意識裏就意味了叛逆或調侃。真正留光頭,要從1986年算起。那時,他已在中央美院版畫係讀大二。據他的同窗好友、藝術家楊茂源估摸,他的這一決定,恐怕與立誌相關。他聽了,嗤嗤發笑,“編吧”,隨即問起旁人,說說,你年輕時都幹過哪些荒唐事—年輕人做什麼都在情理之中。
事後,熟悉他的另一朋友告訴我們,一旦他找不到合適的回答,便會顧左右而言他。如今,人過五十,方力鈞聲稱自己的活法是“要麼當個酒鬼,要麼做個瘋子”。“可惜得上痛風,酒鬼是當不成了。出門瘋吧,也得挑時候……”6月12日,在北京宋莊一家有名的羊蠍子店裏,方力鈞在與朋友們神侃。麵部露出難以準確概括的笑容,像極了他的畫中那些耐人尋味的“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