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老師就遺憾又抱歉地通知她,她媽割腕自殺了。
處理完母親的喪事,她回到阮家,要跟阮建剛算賬,卻差點被他奸}汙,情急之下,她拿起煙灰缸,打死了他。
眼角,悄悄落下一顆眼淚。
修遠看到了,並且伸手將那滴眼淚接住了,溫涼的指尖觸到她眼瞼之際,程橙倏然睜開眼睛。
頭發已經擦幹了,修遠放下毛巾,將指尖接住的那顆淚放在嘴裏吮幹了,輕笑道:“程橙一滴淚,天上一顆星。”
程橙被他瓊瑤式的措辭逗笑了,“什麼呀。”
修遠抱著她,給她擦掉殘餘的淚痕,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柔聲哄道:“剛剛在想什麼?為什麼哭?可以告訴我嗎?”
他們已經是夫妻,程橙也已經學著,在他麵前不再隱藏自己的情緒。
她垂下眼瞼,啞聲道:“我想我爸媽了。”
“那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們。”修遠毫不猶豫地說到,她家裏的事,早在他將她帶回家的時候就全都調查清楚了。
他心疼她,卻從不會用憐憫的眼光來看待她,因為他知道,好強如她,從來不需要別人的什麼同情和憐憫。
所以,他隻需要,在她想父母的時候,陪她去做祭奠。
她擅自做主,將母親和父親合葬在一起,因為害怕母親孤單,她想,在母親的心目中,她自始至終,都隻是她父親的妻子吧。
不是清明節,前來掃墓的人並不多,修遠買了一束百合花,程橙說,那是她母親生前最愛的花。
“聽爸爸說過,當年媽媽在學校是女老師裏麵最漂亮的一個,追她的人很多,他愣是靠著每天一束百合將她追到了手。”
修遠輕笑,“嶽父是個浪漫的人。這一點,比我強。”
程橙亦是輕笑,“你有你的好。”
修遠的確不是個浪漫的人,更不會將情愛掛在嘴邊,但她的生日,他從不會忘,大小紀念日,也總是提前將禮物準備好。
她是個冷情的人,但並不是鐵石心腸,這麼些年,他待她的好,她又豈會不知?
修遠與她十指緊扣,兩個人麵對墓碑,站了好久好久,良久,程橙突然開口道:“老公,謝謝你今天願意陪我過來。”
“跟我客氣什麼。”
修遠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每每看到他們二老,我就充滿感激,如果不是他們,我也娶不到這麼好的媳婦。”
這次程橙沒有笑,反而黯了下神色,“其實,我並非你想的那麼好。”
修遠靜靜看著她,知道她有話要講。
程橙臉色凝重,記憶又回到那個冬天,她親眼看到母親躺在盛滿血水的浴缸裏,那一汪豔麗的血色,染紅了她的眼睛。
她恨啊,恨那個奪走她母親忠貞的男人,恨那個毀掉她母親後半生的男人,她恨不得親手宰了他!
確實,她這麼做了。
母親讓她不要再回到阮家,不要再去見那個臭男人,她沒有聽,她去找阮建剛理論,故意激怒他,言語挑釁他,阮建剛果然中招,動手打了她,還要侵}犯她,她逮住那個時機,沒有一絲猶豫地將煙灰缸砸在他的後腦勺上,照著致命處打的,當場斃了命。
“當年,我並不是失手打死的阮建剛,而是故意的。我那天去,是要與他同歸於盡的。”
她將內心深處,隱瞞了若幹年的秘密說出來,這是她心底最陰暗的地方,今天她說給她的丈夫聽,心想著,他若能接受固然好,如果接受不了,那也沒辦法,她就是這麼一個人,暗黑、又陰險,她手上,沾過別人的鮮血,即使那個人並不無辜……
心裏,在翻江倒海,卷起驚濤駭浪。
耳邊突然傳來低沉且平靜的一聲,修遠說,“我知道。”
一句話,立刻讓程橙心跳漏停了半拍。
她難得結巴,“你……你怎麼會知道?”
修遠看著她,眼睛裏全是波瀾不驚,輕輕笑著,“當年你的眼神,出賣了你。”
程橙徹底懵了,“眼神?”
“是的。”修遠輕輕拂過她額前的碎發,“那個時候,你眼睛裏有驚恐,卻沒有慌亂,明顯心裏是有數的,我一看便知。”
如果不是當初看懂了她的眼神,或許,他還不一定會出手幫她,更遑論將她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