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萱這兩問，其實都算是明知故問了。
隻是種種疑慮，若是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終究還隻是存留在猜測的層麵上，有些計劃，隻有薛芝茗回答“是”之後，才好真正無所顧忌地展開。
相比她的成竹在胸，薛芝茗一顆心卻已經被她震成了好幾瓣，今兒白萱問她的，都是她準備帶到棺材去的秘密，從未想過有一天，竟然還會被揭開。
都是聰明人，其實說話根本沒必要拐彎抹角，薛芝茗也知道，白萱既然敢這麼問她，便是心裏有答案了。
饒是如此，一個“是”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薛芝茗倒了滿滿一杯酒，垂下眼瞼，悶悶地說了一聲：“我幹了。”隨即仰頭而盡。
白萱心頭冷笑，看來何念皙的存在，對於邵三夫人來說也是內心的一道疤啊，不知當年，父親、母親和薛芝茗之間，又是怎麼樣的一段情緣？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和你們這一輩無關，不管念皙做錯了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能看在她是你姐姐的份上，原諒她。”
薛芝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像是要替親生女兒跟她賠罪，酒杯剛要舉起來，就被白萱攔住了。
“三夫人不覺得這話說的很矛盾嗎？如果上一輩的恩怨與我們無關，我又憑什麼要認何念皙這個姐姐呢？”
白萱輕描淡寫地指出對方言語中的bug，在薛芝茗臉色僵硬之際，又補充道：“不過您放心，就算我要跟她算賬，也隻會算我們的私人恩怨，決不會牽扯太多。”
薛芝茗鳳眸危險地眯起來，“你的意思，是不準備給我這個麵子了？”
白萱呷一口酒，抬眸看向她，“既然提到何念皙，我也想問一下三夫人，既然您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何念皙的身份，為什麼從來不曾對修家挑破過呢？”
非但不挑破，還一度有意引導錯誤方向，修奕和修夫人等之所以搞錯，八成也是因為榮誠和薛芝茗特意的“指鹿為馬”。
她大哥極力隱瞞她的身份，當然是為了保護她，薛芝茗卻不見得如此。
薛芝茗沉沉道：“不是說，隻能問‘是非題’嗎？”
“那我換一個問法好了。”
白萱從善如流，直視對方的眼睛，“您故意讓修奕以為何念皙是‘榮萱’，是為了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入修家。‘借腹生子’的主意，也是你出的，是嗎？”
她至今還能想起那一幕，黑沉的夜色下，修夫人和蓓姨在商量著如何把她的孩子過繼給何念皙，那麼惡毒的主意，她現在都汗毛豎起。
試想，如果當年不是她大哥設計將她帶走，她依然留在修家，無外乎兩種結果：一、她眼睜睜看著孩子管別的女人叫“媽”；二、她的孩子胎死腹中，生不下來。
依何念皙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好心好意地養她的孩子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這母女二人一個賽一個的蛇蠍心腸。
“‘借腹生子’的主意是我出的。”
薛芝茗坦然承認，將酒杯放在池邊，嗓音沉沉，“當年我也是沒辦法。我既想讓念皙嫁給修奕，又不想眼睜睜看著你被迫打胎，便隻能想出這麼個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
白萱唇邊揚起一道譏諷，“看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竟沒想到，三夫人想出那麼個主意是為了我好，真是大開眼界啊。”
若真是為了她好，何必想什麼“借腹生子”的爛主意，以她和修夫人的交情，更應該替她說好話，而不是巴巴地想要促成何念皙和修奕的婚事……
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畢竟人何念皙才是她的親生女兒，自己撐死就是一外甥女，當然沒有女兒寶貝了。
“你也不用譏諷我，這一輩子我也就做過這麼一件缺德事，你要怪我，我也無話可說。”薛芝茗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愧疚之色。
白萱卻不領情，輕輕挑眉，“一輩子，隻幹過一件嗎？那麼二十五年前，您又怎麼會懷上我父親的女兒？您身為小姨子，卻主動爬上了姐夫的床，不虧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