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35年,劉宋,建康皇城,錦央別苑。時值深夜,別苑裏的宮女和太監卻仍是行色匆匆,且皆是一臉驚恐。猶如一隻隻驚弓之鳥,稍有動靜便能讓他們膽破魂飛。說起來,這可全拜他們的主子,夕遙公主所賜。
“仇國師,您看,這公主的病……”廊外,負責公主起居的德公公擦著冷汗,小心翼翼地向身旁人開口。“不礙事,隻是受了驚嚇,導致魂魄離體罷了。”手持一把玄扇,一襲華貴錦衣的仇國師薄唇輕抿,似有些不耐。“哼,這專給人添麻煩的任性公主,不就是讓她嫁給魏王麼,又不是要她的命!居然學人家玩什麼以死相逼投湖自盡,真是個天真的丫頭,兩國和親這種大事,由得了她說不麼?”玄扇輕搖,仇國師邁開四方步,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國師,國師您這是要去哪?公主她……”德公公碎步追上,急得冷汗直冒。“去哪?哼,你還不立即升壇,讓我作法,延誤了時辰,你我都擔不起這個罪!”仇國師白了德公公一眼,心道:“這老太監糊塗得很,怕是已被夕遙那丫頭折騰得沒了脾性主見罷。”
“是是是,老身這就去辦……”跑出幾步,德公公又折了回來,有些尷尬地開口:“那個,國師……老身糊塗,不知您的法壇要設在何處?”“公主在哪落水的?”仇國師俊逸的眉輕擰,眼露不耐,一揮衣袖,又將德公公甩在了後頭。
“老身明白,老身明白,請國師您稍候片刻……”一溜小跑,打心眼裏擔心著公主安危的德公公很快便沒了影。
“夕遙,你的命運,終是無法逃開吧……”倚著廊柱,神情有些恍惚的仇國師仰頭看天,喃喃自語。夜幕星河中,屬於夕遙公主的那顆命星突然閃爍出詭異的紅光,“什麼?那是……”仇國師心下一驚,急忙掐指而算。他的雙眼緊盯著那顆變幻不定的夕遙公主的命星,額上細密的汗珠也隨之緩緩滲出。
“不,不可能的……”仇國師驚疑不定地垂下手,瞳孔驟縮,眼中那詭異的紅星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般,在緩緩移動著。“怎麼會是隔世星移?!不行,我不能讓這一切發生……”仇國師疾步而去,神情冷肅得讓人害怕。
未央湖湖心島上,七星法壇已布置完畢。法壇周圍隻留下幾名仇國師的小徒護法,其餘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
昏迷不醒的夕遙公主被置於軟轎中,在仇國師的指示下,軟轎被放在七星法陣的正中央。換上素黃法袍的仇國師手持七星寶劍,閉目靜立於壇前。
“吉時已到,開壇!”北風突起,仇國師雙目圓睜,大吼出聲。“是!”手執七星燈的小徒們齊聲應道,快步立於法位,不動分毫。仇國師持劍而動,長袍輕旋,黃符漫天。
“天師借法,小鬼聽令!”伴隨著剛勁有力的七星劍舞,仇國師在一陣念念有詞之後,突地立於陣中,將劍指向陣中心的軟轎。四散的黃符像是定在了空中,一動不動,須臾間盡數爆燃開來。“魂魄歸位!”
轟隆隆……地麵突地出現劇烈震動,小徒們被震得七歪八倒,同樣站立不穩的仇國師心知不妙,急忙抬頭看天。軟轎之上,正對著的浩瀚星空中,夕遙公主的紅色命星異光更勝,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劃破夜空,從他的視線中消逝。
“不……”一道紫雷突降,直直劈向了軟轎。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仇國師根本無力阻止眼前一切的發生。“天意……天意……”仇國師無力地坐在地上,看著奇跡般毫發無傷,安坐於已被劈成破爛的軟轎中的夕遙公主,悄悄捏緊了拳。夜空中,原本該是夕遙公主命星的位置,出現了一顆燦亮的紫星。
“紫星現,帝王更。你……究竟是誰?”仇國師有些失神地看著依舊美豔無雙的夕遙公主,痛苦地搖了搖頭。
“明兒,去把德公公找來,告訴他,公主已經沒事了。隻要讓她好好休息幾個時辰,應該就能醒過來了……”仇國師轉過身,一臉疲憊地喚過身邊的小徒,低聲囑咐。
“師父,剛才……”被剛才的異動嚇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徒忍不住多嘴一問。“不要多問,去做你該做的事。”仇國師神色一冷,嚇得小徒趕緊領命而去。
“為師累了……你們守好公主,為師先行一步。”仇國師回頭看了依舊昏迷的夕遙公主一眼,低歎一聲,拂袖而去。
“唔……哎喲我的腦袋!”一聲怪叫驚醒了守在床邊的小宮女和德公公。“公主,公主,公主醒了!”睜著朦朧的眼,德公公看向床頭,隻見已然醒轉的“夕遙公主”緊抱著腦門,一臉茫然地坐起,睜著黑亮的大眼,正傻乎乎地看著他和他身邊一臉驚喜的小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