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四刻,林安起床的時候,楚翊煥已經不知去向,映入眼簾的是紅帳繡枕,床頭上放著楚翊煥準備好的帶血跡白絹絲巾,自己怎麼會在床上?
看到門外有人的身影,林安試探性的出聲:“玉姐姐?”
門外早有家奴準備好了洗濯的香湯,聽到林安的聲音,領頭進來一個大概五十歲的中年女子。光潔的額上的頭發梳的整齊油亮,嗓門嘶啞,“王妃,葒姑這廂有禮了,今兒個由葒姑伺候王妃洗漱。玉姑娘這個時候去張管家處清點嫁妝和賀禮”,轉身向門外等候的家奴說:“你們都進來吧”。
五六個小姑娘齊整的排成一豎列,手裏依次端著的是雙耳壺,魚洗,手帕,銅匜,茶杯,圓口盂。
葒姑把雙耳壺的水倒入魚洗,有一股溫馨的香味散發四周,好熟悉的味道,水中還殘留著冰渣子。
林安聽出葒姑語氣不悅,假裝驚豔之餘道:“這薇水花產與薇水河上遊,遇水生香,有潤膚抗衰老的功效,但在水中不足半刻鍾後,奇香散盡,功效全無。曆王府能想到用冰凍住薇水花,不僅四季可以使用,取其冰花放在這雙耳壺的下層,上層加溫水,當葒姑提起雙耳柄啟動開關,溫水而下,真是心思巧妙,令人佩服”。
葒姑對林安投以讚許的眼光,同時疑惑道:“王妃天資聰穎,隻是這雙耳壺是貴妃娘娘生前所用,水中也沒有花瓣,不知道王妃是如何知道其中的妙用。”
“這水中帶著冰塊,呈現出薄荷色,再加上獨特的花香,我就大膽推測了,還請葒姑不要見笑”林安低頭掩住眼中的狡黠,外人看來確是嬌羞的少女。瑥姐姐喜歡用薇水花護膚,五叔心疼瑥姐姐這個寶貝女兒,曾經想過同樣的辦法。隻是花溪霧穀離薇水流域太遠,在加上河穀崖壑崢嶸,太費財力。花溪霧穀的藥師無患子經過很多次實驗,製作出了以薇水花為原材料的護理膏——蘭膏,銷售各國,掙萬金。很多商家以為是蘭花為材料,一直致力於研究蘭花的功效,不得不說無患子那老頭挺狡詐。
林安洗漱完畢,葒姑不動聲色的收起床頭的白絹絲巾,“不是葒姑不讓王妃休息,這正廳還有人等著給王妃奉茶了,曆王命人不要打擾王妃休息,可現在已經快午時了,其他夫人們可都是滴水未進。”,雖然言語中帶點責備,但語氣明顯比剛剛柔和多了。
葒姑帶著其他的婢女下去了,門外兩個婢女走了進來,幫著林安打扮。兩個人分別叫小婓和小粿,看上去很機靈的小姑娘。
林安看著銅鏡裏麵的自己,斜插雙臂細金點翠彩蝶探花步搖,搖曳生姿,很襯裏麵穿了一件蘇繡暗花斷麵金絲衫,低調卻不失尊貴。
“這葒姑是這曆王府的老人了吧?”
小婓會心一笑,說:“葒姑是王爺母妃生前的丫鬟,後麵才進府邸的,雖然嚴厲,但是對事不隨人。連王爺也偶爾會被數落”。
“喔,是嘛?”林安仿佛看到平地開出花,眼睛骨碌碌幾轉,突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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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春和園,穿過長廊,和幾個錯落有致的亭苑,林安終於到正廳。
六個女子分開坐在左右兩列,大家都在其樂融融的談論著什麼,看到林安的到來,不約而同的一言不發。林安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緩步上座。
第一個奉茶的是坐在靠林安的右手邊的最靠前女子,“宗政華蓉,給姐姐敬茶”,美目含情,顧盼生姿。
“給曆王妃請安”稚嫩的聲音的傳來,不知何時一個小孩冒出來,學著大人的樣子,拿著被捏的微微變形的綠豆糕給林安“奉茶”。這孩子的眉目間像極了楚翊煥,柳眉星眼,小臉粉嘟嘟的,很是惹人喜愛。
“真乖”林安摸摸小孩的頭,林安早上沒用餐,饑腸轆轆,平日裏又極其喜歡甜點,沒有細想就吃掉了。糕點有些幹,林安順手接了宗政華蓉的茶喝了。
“小孩子童言無忌,望王妃和華蓉姐姐不要介意的,葉堇在此賠個不是”,坐在靠門邊的女子,起身作揖。
身材豐盈,體態玲瓏,果然是個尤物。隻是這聲音冷冰冰的,林安很意外,絲毫沒有風塵氣息,倒像是雪蓮。原本林安以為葉堇是眉角眼邊會帶風情韻質,沒成想長相純淨,氣質清冽,同為女子的林安都忍不住稱讚,也難怪楚翊煥會戀戀不忘。
“妹妹這話說的,我當然不會介意”宗政華蓉低下頭溫柔的看著小孩,帶著寵溺的目光,那一瞬間,林安有一種錯覺,感覺宗政華蓉更像這個小孩的母親。
“葉妹妹,這孩子可得好好管教,吳國注重禮儀,我們幾個姐妹倒沒什麼,可別叫別人家給笑話了去。”坐在宗政華蓉傍邊的穿絳紅色的女子帶著嘲諷的語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