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地北臨大海,南依群山,中間之地大多平坦,少見險峰。此地土地肥沃,水旱不興,自是民富家殷,又多聞教化,熟孔孟之道,雖是在大宋北部,卻別有一番繁華氣息。此州有一山喚作首陽山,故老相傳曾是伯夷叔齊餓死之地。此山雖不甚高,奈何方圓百裏盡皆平原,隻有這片幾座山峰相連,倒也顯得氣勢巍峨雄壯,頗有一些名山氣息。此山不近市集,隻山下有一村,約莫百十戶人家,因為遠離州府,終年難見官府差役,更少見商旅行人,仿佛一片世外桃源。百姓晨耕暮歸,倒是自得其樂。
一日,官道上遠遠走來三人,一大兩小。領頭之人乃一席白衣,隻有身後背著的包袱才是棕色,近前看來,此人約莫十七八歲,皮膚黝黑,虎目橫眉,不怒自威。懷中一柄寶劍,劍長接近四尺,劍鞘的上部雕有百獸之王,緊鄰著在下麵刻著的乃是一個大大的“胡”字。若是遊走四方的老江湖一定是對這個字不會感到陌生。這家雖是人丁稀少,卻是跺跺腳便可招來地震的主兒。本是風光顯赫的江湖中人,可是這家主人卻在二十年前金盆洗手,入了禁軍做了首領,從此倒也低調行事,少在江湖中露麵了。
這白衣青年名叫胡齊峰,便是那家裏小一輩中的大哥。雖是江湖名頭不響,卻是軍功等身的少年將軍。今天來是受自己父親的委派來送兩個小子上山學藝。
身後跟著兩個小孩子,右邊的那個小子卻是跟胡齊峰一樣裝束,隻是懷中寶劍小了不少,臉上皮薄肉嫩,滿是稚氣,手上兩條細細的劍傷若隱若現,想必也是好武之人。左邊的小孩一身青衣,看上去比這白衣小孩看上去還要小一些,打扮也更像富貴人家的小子,雙目放光,倒是頗有幾分精明之色。
此時日已近晌午,這初秋之時早晚雖漸生涼意,於中午時分卻是仍有些燥熱。三人想必已經走了不少路程,前麵白衣青年雖不覺什麼,但是身後的兩個小子卻已經顯露疲態,漸漸跟不上白衣青年的步伐了。
“胡大哥,歇會吧。”身後的青衣小子抬頭望了望越來越大的太陽,有氣無力的說道。
“恩,好。走了這幾天,差不多也要到地方了。”那白衣青年停下腳步,望了望遠處,幾座小山峰已經近在眼前。
三人來到一株大樹前,青衣小子一屁股坐倒在地,背靠大樹,仰麵躺了下來。幾縷陽光穿過樹冠,灑在身上,早失去了炙熱的氣息,反而讓人覺得舒爽了許多。
“胡嶽,照看好公子,我到前麵村子裏去問一下。”白衣男子看了看身旁的白衣小子,,將身上的包袱扔到樹旁的地上,不等他回複,徑自走開了。而一旁的白衣小子也抱緊了懷裏的寶劍。這胡嶽乃是胡齊峰的二弟,卻是要比他小了十歲有餘。胡齊峰對這個小弟雖是關心,卻是更像父親一般嚴厲。
“胡大哥什麼都好,隻是太過冷峻,不好接近。”青衣小子從包袱裏取出水袋,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然後敲了敲身前的胡嶽。
胡嶽轉身接過水袋,緩緩說道:“大哥十四歲就進了軍營,南征北戰也有四五年了,殺戮日多,自然不容易有笑容。”說罷也是狠狠的灌了一口水。
“哎,也不知道姐姐喜歡他哪點,這麼一個冷冰冰的人。”青衣少年一撅嘴,似有不滿的說道。隻是手上仍是不閑著,打開包袱將一袋點心取了出來。
“你要是真想知道,回宮去問你姐姐去。”胡嶽微微一笑,隨即答道。
“二哥,你還別說,我還真問過。隻是姐姐說我小屁孩,瞎操心。”這青衣小子回憶起當時的境況,嘴撅的更高了。這青衣小子跟她那姐姐乃是一母所生,感情自是要比尋常兄弟姐妹要深一些。
“大哥自小在宮中長大,與你姐姐又是一般年紀,簡直青梅竹馬,郎才女貌,我覺得還蠻配的。再說了皇太後早就給他倆賜婚了,你要是有意見,隻管找你的皇祖母去。”胡嶽看他這滑稽的樣子,故意這麼一說,就是要再添把火,逗他一樂。
“這我哪敢啊!”青衣小子立馬投降,不過眼珠一轉,隨機補上一句:“那二哥你看上哪位姐姐了,告訴我一聲,我幫你搞定。”
“你這……”經他這一鬧,胡嶽不由自主的搖一搖頭,苦笑一聲。再抬頭看時,一白衣男子朝著這邊快步趕來,不是他大哥又是誰?
“大哥,怎麼樣了?”胡嶽將手中的水袋遞給大哥。
“前麵山裏就到地方了,快點走小半個時辰應該就能到山腳了。”胡齊峰接過水袋,隨便喝了幾口。眼看這烈日灼灼,便叫這倆小子再歇一會兒。待到日頭偏西的時候再度啟程。
三人迤邐而行,倒是比之前輕快不少,不多時已到山腳下。遠遠看去,半山之間幾間茅舍掩映在滿山碧綠之中,不仔細看確實不容易發現。
“那裏就是了。”白衣男子指了指那幾間茅舍。
“啊,就這破地方啊。這裏還會有好的師父?”青衣小子顯然對這裏很不滿意。
“父親推薦的這裏,想必這裏的主人有一番本事吧。”胡嶽看了看身前的大哥,隨即寬慰起青衣小子來。
“上山吧。”雖然胡嶽說的有些道理,但是父親來時卻是沒有交代過多,這會兒胡齊峰心中也是寫滿問號,也不再多說什麼便招呼兩個小子上山了。胡齊峰將懷中長劍背到身後,伸手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之上寒光閃閃,想必是鋒利無比。胡齊峰手中拿著匕首,轉身走在前麵,砍去山路之上叢生的灌木枝椏。避世而居之人不與世俗交往,自是山路之上行人頗少,漸漸被雜草灌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