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詩》·神照本如
處處逢歸路,頭頭達故鄉。
本來成現事,何必待思量。
在禪的世界裏,物我合一,神形兼具。看江河奔騰,數流星滑落,待日升月異,或聽閑庭花開,青鳥初啼,空山回聲,眼見耳聞的與內裏心中的,道禪者,行禪者沒有對此有什麼區分,眼前山河即是胸中山河,大千世界即是心內世界,完全的合二為一。蘇軾說:“一枝春風有兩枝,南枝向暖北枝寒。現前一段西來意,一片西飛一片東。”一棵樹的生長、成熟,紮根土壤,散播生命的根係,既接受空氣、雨露、水源、陽光、霧靄的滋潤,又接受風吹雨打、霜雪冰淩的洗禮,但是,無論如何,每一片葉子伸展的姿態都那麼的有生機,勃發的盎然蔥蘢蓊鬱,向東向西,朝南朝北,它們都共同掛立在這一棵樹上,微風中嫋嫋而動,這就是生命的姿顏,本色的生命吐露。
據說,這個有趣的禪詩,是蘇東坡和秦少遊一起吃飯時談學論道開悟而作的。
兩人看到一個人從飯店前走過,由於好些天沒洗澡,身上爬滿了虱子,蘇東坡就說了:“那個人真髒,身上的汙垢都生出虱子來了!”而秦少遊卻存異議並堅持自己的意見說:“才不是呢,虱子肯定是從棉絮中長出來的!”這樣,兩人互不退讓,各持己見,爭執不下時,決定去邀請佛印禪師來判公道輸贏,賭約輸者請酒一桌。蘇東坡求勝心切,於是私下請禪師幫忙,務必向著自己,禪師應允。過後,秦少遊也去請禪師幫忙,禪師也答應了。兩個人都以為穩操勝算,放心地等待評判的日子來臨。揭曉的日子終於到了,禪師於是正色下評斷說:“虱子的頭部是從汙垢中生出來的,而虱子的腳部卻是從棉絮中長出來的,所以你們兩個人都輸了,應該請我吃宴席。”善悟的蘇東坡如夢初醒,便有感而發寫了此詩。禪詩大多時候都會從一件事、一個人、一載物衍變而來,深悟後以為記之。
禪詩的可貴,得利於天然淬成,不加修飾和雕刻,其靈感來源於生活,行走中,筆行始於靈光閃動一瞬間,捕捉的靈氣清新活潑,信手拈來,卻蘊藉豐富多彩,如顆顆珠玉散發著迷人而通透的自性光芒,無不令人傾心、欽佩。禪理禪趣樂成章法,卻又無刻板之舉,示法“拈花一笑”,悟道“飲水思源”,引用詩歌的形式,吐法納禪,時有風趣,也有諧意。
蓮池大師說:“趙州八十猶行腳,隻為心頭未悄然。及至歸來無一事,始知空費草鞋錢。”這首詩描寫了唐朝一位很風趣的趙州從諗禪師悟道的故事。有一次,一位初學佛法的弟子向趙州禪師問了一個問題:“末劫時,還有沒有這個?”趙州禪師回答說:“會壞。”弟子聽了之後,接著又問:“如果‘這個’會壞的話,那怎麼辦呢?我們就隨他去嗎?”趙州禪師不在意地說:“隨他去!”弟子聽了禪師的話後,內心感到非常懷疑。而趙州禪師自己後來想想,也不敢確定剛才回答的話是否恰當,惴惴不安,始終無法安心。於是趙州和尚為了求得內心的安定,跋涉千山萬水,到處去參究正確的答案,而留下了“一句隨他語,千山走衲僧”的佳話。後來,這則公案就被蓮池大師用偈詩講述出來了。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封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禪師們的開悟,機巧神悟,都有好些趣聞加深了對禪悟禪詩的了解,一種直接和非常現場的方式,效果特別明顯,能讓人及時醒悟,茅塞頓開。這是柴陵鬱禪師摔跤悟道後所作的禪詩,拾趣有成,詩風、禪意晴朗光明。
中國人對求本真、曉自我、識禪機的執著有著不折不撓的進取精神,高官達人,村野山夫,能工巧匠,富庶平民,人人心底裏都有一份追尋真我的一個願景,隻是,有人忙忙碌碌封沉了光芒,有人匆匆急急扔掉了過往,有人懵懵懂懂在心門外徘徊至今,那個真我,在夢深處幽然等待采摘,有緣者輕輕地一抬手,或許整個天空就會亮麗起來,放下、抬手,抬手、放下,隻是此放下即是彼抬手,彼抬手即是曾放下,反複循環終能明白個中奧妙。緣來則續,緣去則了,每一個天明的光輝升起,即都會有每一個日暮的垂下,相信過程中一天的美好,將它一一享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