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終於成了“婦女”(1 / 2)

終於成了“婦女”

專欄·三人行

作者:韓耀旗

項小鈺是我們初三(6)班最迷人的風景。她用自己的美麗高雅,築就了同學們眼中“校花”的形象。她學習也好,是我們班物理課代表,有“小居裏夫人”之稱。最能吸引別人眼球的當然是她的紅色血統:她爸爸是一家軸承廠的工人,媽媽是來自一個貧農家庭的姑娘,哥哥參軍當兵。你想想,在那個特殊年代,集工農兵於一體的直係親屬關係,猶如英國伯爵一樣尊貴。

在1966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中,我和她分到一個集體戶,到一個名叫“軲轆井屯”的山村插隊。她的出身自然使她成了我們的戶長,能跟她分在一個集體戶,我覺得很光榮。在那個消弭感情、消弭個性的年代;再加上我們年少單純,情竇未開,我對她除了同學情誼之外沒有絲毫的額外情感。

到了農村的集體戶,我們男同學不像女同學那樣羞澀拘謹,很快就融入了農村的世俗生活,適應了那裏的氛圍。比如,在勞動中或閑暇時間,和社員“徠大膘”(“徠”讀lai,第三聲,說髒話的意思),我們也有了話語權。像“胡蘿卜蘸醬油——狗雞巴不是”、“割雞巴上供——人也疼死了神也得罪了”之類的,我們張口即來。還有“哨”,意思是用順口溜編詞罵人諷刺人。

比如,我們生產隊的車老板子胡二,總“哨”我們知識青年。胡二個不高,臉紅堂堂的,禿頭,兩腮總是胡子拉碴的。我們就“哨”他:“赤紅麵子,車軸漢子,連毛胡子,禿腦瓜蛋子。”

一般說來,有女同學在場,我們非常節製,不“徠大膘”,也不“哨”。所以,有時候我們說話女同學不明白。有一次,我看我們集體戶的張維光幹活不行,就說他“胡蘿卜蘸醬油”。我還沒說出下半句,項小鈺走過來了,我隻好把下半句話咽了回去。張維光反唇相譏,說你才“胡蘿卜蘸醬油”呢。項小鈺問我,“胡蘿卜蘸醬油”是啥意思?我說,戶長,說了你也不明白。項小鈺見我不告訴她,就問張維光,張維光說,戶長你就別問了。

項小鈺說,同學之間還那麼保守,不就是一個解詞嗎?你們不告訴我,我請教貧下中農老師。我以為她不能真的問社員。她還真問了。

有一次鏟地休息,項小鈺文質彬彬地問孫隊長,隊長,我請教一個解詞問題。孫隊長沒文化,說,我不明白啥是解詞問題。我們戶的一個女同學幫腔說,就是有的話我們不明白,請隊長給我們解釋解釋是啥意思。孫隊長問,哪句話?項小鈺說,“胡蘿卜蘸醬油”是啥意思?

項小鈺的話音還沒落地,社員們笑得前仰後合。項小鈺不明白其中的原委,還一個勁地傻問,隊長,真的,“胡蘿卜蘸醬油”到底是啥意思?孫隊長斂住笑,說,傻丫頭,那不是好話,以後就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