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冬天,北京的雪下的出奇的大,雪像是要駐進所有生活空隙一般,想要鑄就北京最雄偉的蒼茫。
出了機場,葉盛陌婉言拒絕了AT的邀請。薑越和AT戀愛了兩年,其中斷斷續續鬧分手不下十次,這次更是鬧的凶,整整一個月冷戰。這次好不容易說動他回來負荊請罪,說什麼都要給他們留個二人空間。是和是鬧,都隨他們去。葉盛陌乘上了回公寓的大巴,就接到了葉盛南的電話。
“大哥。”
“我來接你,在哪裏?”
“我想隨處逛逛。”
“今晚嘉華有個晚宴……”
“聽AT說了,我會準時參加的。”
掛了電話,她克製著自己不去想任何即將會發生的事。不管是酒會,還是和任何人見麵,她都想把那些拋至腦後。眼睛不住地盯著窗外那個無垠的世界,真的很幹淨,就像當初遇見藍浩軒之前的自己。她的整片世界是空白的,至少不會有那一片汙點在。
伸出已被凍的僵硬的手指,撥通的了仲騏安的號碼。
“三哥,我到北京了。”,葉盛陌頓了頓,說:“我想過去你那裏?”
“當然可以。”
每次回北京,她都要和仲騏安碰麵,打探一下球球在國外的情況。她不方便和球球直接接觸,球球一直被仲騏安安排在國外親戚家裏,由仲騏安的二姐照顧。
“晚上二姐7點的航班回北京。”
“瑞姐要回來?是來參加嘉華的晚宴嗎?”
“恩,晚上要不一起過去吧!”
“好。瑞姐回來,那球球?”
“放心,會有人照顧他的。”仲騏安摘下眼鏡,說道,“你也多去去加拿大,他總念著你,上次我去看他……”
還未等仲騏安說完,葉盛陌早已淚如雨下。這個意外近乎毀掉了她。每每午夜夢回,球球那張笑臉總是牽扯著自己。他一出生,就被仲騏安接到了加拿大。骨肉分離的痛,她是真算體驗到了。
半年來來,並非是她鐵石心腸,她真的無法麵對這個意外。看到那張稚嫩的臉龐,那些已被沉澱的心酸翻江倒海而來,近乎要吞沒了她。
當被路人從街上撿回醫院蘇醒之後,醫生就告訴她,她肚子裏已經有顆小黃豆了。那麼的可笑,她才辦完離婚手續,徹徹底底地結束關係之後。又是一個羈絆橫在了他們之間。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身體裏有了他生命的延續。一個念頭,衝上了思想的巔峰,她要拿掉這顆小黃豆。
躺上手術台,她就慌了。小黃豆是他生命的延續,亦是她自己生命的延續。她怎麼可以如此狠心的斷絕這個延續呢。她已是一個人,唯有人和她相伴,她才不覺得會孤單。她已經不在乎什麼了。隻要她有小黃豆,小黃豆有她。她這輩子就夠了。
她向公司申請了進修。她住在墨爾本的郊區,那邊的空氣很新鮮。周圍都是牧養區。她會幫附近的農場做一些農活。一晃,半年的日子也就這麼過了。她的離開無人問津。自從自己被證明不是蘇陌親妹妹的時候,她就被這樣的淘汰出局了。期間,隻有仲騏安來過幾次。
仲騏安是仲家老三。小時候,葉盛陌總是跟在仲騏安後麵叫三哥。仲騏安總是閑她又煩又醜。有時候還惡作劇她。每次盛陌出糗,總是和他逃不了幹係。那時候葉盛南還嘲笑他們,說是以後把他們倆配一塊。那麼盛陌出糗,也就是仲老三出糗。最後,仲騏安倒是挺有意願的,隻是她就那麼渾渾噩噩的嫁給了梁會泉。
盛陌生球球,還是仲騏安簽的字。等盛陌做好破腹產醒過來的時候,他還笑說,“簽字那會兒,我真還覺得是自己做爸爸了。”盛陌看著窗外,不做聲,樹上葉子已被細雨打濕,碧綠碧綠的。對著仲騏安她再也沒什麼說的了。離預產期還有十來天,盛陌打電話給仲騏安。他什麼都不問,放下工作,立馬從北京飛到墨爾本。
他就這麼守著她十來天。他和她睡一個公寓,每回午夜,她口渴出來倒水喝。他總跌跌撞撞的衝出房間,開口就是,是不是要生了?盛陌不做聲,隔著那片荒蕪的黑默默站立著。
生的是個男孩,她一陣落寞。產後前幾天,她都不怎麼肯抱孩子,就連孩子五、六個月學說話的時候,她都一個勁地教他叫自己阿姨。最後被仲騏安聽到。
“你讓他叫你阿姨?你是他媽。”仲騏安衝著盛陌吼。
“三哥,我接受不了。”
“以後球球長大了,他更接受不了。”就這樣,盛陌還是被仲騏安糾正了回來。他想過,不管後果會是什麼樣,他不能讓下一代去背負。不僅是為了球球,更是為了盛陌。自從球球出生,盛陌就失去了麵對的勇氣。
盛陌被催著回國的時候,球球已經一周歲了。會走路會叫媽媽了,而盛陌也終究離不開他了。仲騏安聯係了自己的二姐仲騏瑞,把球球安排在了二姐家。仲家一向與葉家交好,小時候也玩一塊,拿著盛陌和仲騏安玩笑最上勁的就仲騏瑞了。仲騏瑞結婚不到一年還沒有孩子,把球球寄養在哪裏也再適合不過了。隻是隔著一個洋,盛陌要見上球球也就不容易了。尤其是葉盛南安排盛陌到上海的分公司,更是捆了盛陌,抽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