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翾,考的怎麼樣?”“藝翾,今年文綜難不難?”“藝翾,數學幾道沒做出來?據說,數學考完哭聲一片,你怎麼樣?”“藝翾,你的作文怎麼寫的?孫中山的那段話你讀懂了吧,他們有寫平凡與偉大的,你呢?”“今年監考嚴不嚴?”
麵對爸媽殷切的問候,藝翾實在不忍拂了他們的麵子,柔聲答道:“考得還行吧!文綜,比去年簡單。數學最後一道導數題第二問沒做完整,第三問不會,解析幾何最後的數沒算出來,填空題一道不確定,選擇題蒙了一道。我的作文題目是《為中華之崛起當空舞》,取自周恩來的、‘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和毛澤東的‘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我由孫中山的話開篇引題,再追憶鴉片戰爭後中國仁人誌士奮鬥的血淚史,由此過渡到當今我輩要‘雙腳磨破,索性讓夕陽塗抹小路;雙手劃爛,幹脆讓荊棘變成杜鵑’,個人不懼艱難,不懈奮鬥;要有”我要用手指那湧向天邊的排浪,我要用手掌那托起太陽的大海’的崇高理想;最後點題,收束全文。今年監考比去年嚴,據說處分了一個作弊的。“
說著,藝翾放下書包,準備脫下校服。校服?的確,作為複讀生沒有穿校服的硬性規定,但她還是穿了,沒有像其她女生一樣穿著招搖的夏裝——哎,誰讓她是根正苗紅的”好“學生呢?初中四年班長,高中團支書,讓她已習慣這般苦行僧般的單調生活,不能打扮,不敢修飾,納言敏行。這誠然讓她獲得家長驕傲、老師垂青、高考自信,但亦使她冷漠而疏離,交不到知心朋友,更別提什麼男朋友了。男生對她敬而遠之,連說話都小心翼翼,行為更是拘謹,發個作業給她都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經過她位旁都噤了聲——這使她在班中格外有威信,初中時往講台一站,教室自然就靜了下來;高中時更是多了些學習時間,在特優班中學習也還可以。說實話,她不算聰明,用她自己的話講,隻不過是自己學習時間多罷啦,中考984的高分隻不過是碰巧題簡單而已,畢竟,也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優生班中學得有多累,這使她更不敢懈怠。
走進浴室,打開噴頭,水還沒放熱,她就那樣站了進去,涼涼的水讓她打了一個寒戰。覺得自己挺傻。為什麼去年沒走呢,因為與一本線差九分嗎?怕上二本丟父母的臉嗎?是因為去年高考感冒沒正常發揮對不起自己嗎?也許是吧,但也許不是。說實話,去年,她就是不想走。是的,不知發了什麼神經,死活就是不願走,總覺得要等一年才好。心底總有一種莫名的聲音告訴自己再等他一年,否則,又錯過了。真是莫名其妙。也罷,反正,自己原本也比應屆生小一歲,再等一年,也不算是老姑娘。再加上電腦在報誌願時突遭病毒侵襲,自己也懶得修,於是連誌願都沒報直接報名複讀,結果,便成了複讀班一傳奇——最高分最早報名複讀、連誌願都沒報的純優生(從高一起便是優生,未曾因任何一次大考而發生從特優班刷到重點班的學生),誰都以為她非北大清華不上,有著壯士斷腕般堅毅的勇氣和決心才會每天中午家不回、覺不睡地學。
她苦笑。什麼亂七八糟的,在哪上學不一樣,本姑娘就隻是單純地想再等一年罷了,幹卿何事?苦學,習慣罷了,我從高一起中午就沒睡過覺。沒見過世麵的娃兒,你丫的上特優班看看,那個沒有頭懸梁錐刺股的精神?除非你是個天才,否則憑什麼在特優班裏混?
水漸漸溫了。其實,也應該挺遺憾吧,從出生到現在,還沒談過什麼風花雪月,一直按既定軌道運行,日子過得呆板而真實。她長得雖不算很美,但也算清秀。初中時,怕妨礙學習,把頭發剪得很短,後來漸漸長了,也映襯出姣好的容顏,便有大膽的男生在餐桌上向哥兒們放言喜歡藝翾。哥兒們也夠義氣,便告訴藝翾說他暗戀她。她當時惱羞成怒,又把頭剪得很短,流言果然被防患於未然,她也依舊成了毫無瑕疵的榜樣。
嗬嗬,她洗過長發。當時,自己決計是未曾動心的,隻覺得被那麼膚淺的人看上,是一種恥辱,隻想快點息聲寧事。至於後來上了高中,因為原本就是易胖體質,再加上久坐不動,尤其是下身,很胖,再加上校服寬大,便一直穿著校服。其實即便如此,她裝扮起來,還是很耐看的。要不然,離校最後一天,似有幾分不甘,把平時隨便攏在後麵的頭發高高豎起,紮上水藍色還帶有深藍水晶的頭花,足足驚豔了全班。 初踏班內,人尚少,隻幾名男生。 ”那是誰?“”——不認識。“聽著男生打趣的話,她不禁莞爾。幾抹陽光拂上了藝翾的俏影,那幾名男生隻覺一陣恍惚。或許是被水晶折射的彩光模糊了雙眼吧。”藝翾,你好像古代美女啊!“”藝翾,你變漂亮了!“”藝翾,真可惜,畢業在即,再很難有機會看到這麼漂亮的你啦“幾名女生剛進門,端詳了一會兒,忍不住讚歎到。的確,寬大的校服褲子掩藏了她下身偏胖的缺點,但短袖上衣卻將她完美的腰身體現出來,上衣的湛藍色與頭上的水藍相映得彰。發束起,添了幾分古典韻致,芙蓉如麵,柳如眉,容顏不再遮掩。”藝翾,以後把頭發束起來吧!“”好。“其實,即便同學不提議,我也打算把頭發紮起來,不再遮掩容顏,隻覺得,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