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遇一人白首(1 / 2)

金善英輕笑一聲,道:“我才不在乎現在成績很差,沒錯,我說的是實話,我一點都不在乎!甚至都不想去上大學……”

薇薇安看著金善英書桌和書架上擺著的各式口紅、麵膜、眼影、粉餅,以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問道:“康奈爾難道不是你的夢校嗎?”

“如果能自由選擇,我寧願去紐約大學,讀帝勢藝術學院(Tisch School of the Arts),不過,我爸媽說,我的GPA、標化和獲獎記錄,匹配康奈爾才是收益最大化,他們不斷對東我去跳舞,拿獎,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能進入藤校。”

薇薇安似乎不大能明白金善英的苦惱,她們倆的情況很不一樣,薇薇安覺得能夠在ED階段被賓大的沃頓商學院錄取,已經是提前自己花掉了人生中太多的好運氣,因此,她現在學習做事更加小心翼翼,告誡自己要格外勤勉才能配得上這份好運。

她不想用那些無關痛癢的陳詞濫調來安慰金善英,絞盡腦著想著怎麼轉換話題,才能讓這個迷茫的女孩稍微好受一些,思忖片刻,道:“多想點兒開心的事情吧,比如你和凱文,你們在一起兩年多了,對於他這個花心大少來說,也實在是很難得了,上了大學有沒有想過將來怎樣繼續?”

金善英狹長的鳳目中露出一種戲謔神情,道:“表麵現象真的這麼能唬人,是嗎?我們倆雖然在一起兩年多,但是,從來也沒有官宣呀。他腦子裏想著的,不知道是那個已經死了的人,還是那個被迫退學的。看來,失去的總是最好的。”

一心鑽研學業,經營時裝公司的女漢子薇薇安從來沒有過被男生追求的經驗,聽了這話,自然覺得費解,她習慣性地兜起下唇,吹起額頭上垂下來的碎發,說道:“你們不是成天撒狗糧嗎?真搞不懂。”

“如果逼我們相愛,那麼時間足夠長的話,我們也許可以相愛,隻不過現在,我們都不想為對方投入什麼。”

薇薇安感覺,金善英說這話時的神情簡直如同一個曆盡滄桑的中年女子。

離開金善英宿舍的時候,薇薇安很清楚,目前,她的狀況需要心理輔導。她特意繞道去人文學中心找了希爾夫人,然而,還沒等到希爾夫人約金善英見麵,維多利亞樓三層同一個房間的火警預警裝置又響了。

這次,金善英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她被要求離校停課。

***

翌日清晨,護士剛一離開,羽悠就捂著剛剛拔下輸液針頭的左手下了床。

剛才輸液的時候,她趁護士不在,悄悄調快了輸液的速度,吊瓶裏透明無色的液體推入身體太快,到現在為止,半條手臂的血管中仿佛都流淌著冰水,涼涼的,膨脹的,微微刺痛的感覺。

輕悄悄地走到病房門口,從白色木門上窄窄的玻璃視窗向外張望,護士台後麵露出短方護士帽白色的一角,那個金頭發的值班護士正在填寫病曆。她拉開門,躡手躡腳地溜出病區,朝電梯間走去。

突破重重關卡走進辰辰的病房,羽悠反手虛掩上房門。天亮時,值班的護士應該剛剛調過百葉窗簾,葉片微微向上翻起一個角度,恰好可以篩進一部分天光,又不會令屋子裏亮得太過耀目。消毒水的氣味格外濃重,順著羽悠鼻子直衝腦門兒,令她幾欲打噴嚏。

她站在門口腳步遲疑,這是一間重症監護病房,和她住的那間大不相同,柚木飾板的牆麵正中間,攔腰橫著一條金屬麵板,上麵密布著各種按鈕、小液晶屏和各色導線。

一根透明管子從牆麵延伸出來,連接著辰辰臉上的氧氣麵罩,幾根顏色各異,縱橫交錯的線在辰辰的身體和床邊的生命體征監控儀之間建立起連接。

一步步向前走,床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凸起輪廓,令人疑心這薄薄的白被子下麵,是否真的躺著個人,枕頭上是一張了無生氣的蒼白麵龐,罩在透明麵罩裏,右眉骨處青紫色淤痕腫得老高,看起來有點兒嚇人。

看著眼前的畫麵,羽悠鼻子發酸。昨天之前,這個生龍活虎,開朗風趣的少年還在和自己商量,能不能加入他的學生會主席競選團隊,今天,卻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艱難地挪到病床邊,羽悠看清了他得臉,他雙目微合,濃黑睫毛齊刷刷地垂下來,樣子像極了熟睡的孩子。共同經曆了命懸一線的生死之夜,再次見到他,心中竟然湧起久別重逢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