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腸刮肚地找尋自己喜歡辰辰的原因,加之對自己的質疑,還要思考對麵這個大個子冷不防甩過來得問題……這些耗費神思的事情 令她頭痛欲裂,耳朵裏嗡嗡直響,就連心跳節拍都變得亂糟糟的。
她拚命搖頭,一閉上眼睛,淚水又汩汩地流淌下來。
沒有得到答案,義廷哼了一聲,道:“如果是那樣,你一準兒也會嗚嗚吵吵地喜歡上張三、李四,對不?你根本不了解辰辰,就跟你不了解你自己一個樣!”
義廷略帶著譏誚的口氣在狹小得空間裏震耳欲聾地回蕩,文瑾倏然睜開雙眸。
頭頂上的燈劇烈晃動著,房梁上有灰屑塵埃被震落,在燈光下,那些微小顆粒漂浮著旋轉下落的姿態,看著令人暈眩。
文瑾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躍從沙發上站起來,她失去控製地叫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就是一個無腦肌肉男,不學無術,什麼都幹不好……”
義廷的暴脾氣也被點燃了,大叫道:“你這個低頭連胸都找不找的矮波波頭,學習好有什麼用,還不是成天呆頭呆腦!”
文瑾被義廷的話噎得喘不過氣來,她原本不慣和人吵架,驚怒交加之下更是一時發不出聲音。
兩人就這樣在狹小的空間裏喘著粗氣對峙。
忽然,文瑾跺著腳大喊:“你除了打網球什麼都不會,來美國幹什麼?你以為,仰仗著獎學金和網球,就能過好後半輩子嗎?就你這個爛成績,恐怕連大學都考不上!”
你一言我語的爭論立刻被升級成了毫不留情的互懟,義廷也不示弱,他的聲音比文瑾還要大:“我再不行,也有蠢到你這個地步!把自己愚蠢的幻想強加到別人身上,還尋思那個人會喜歡你!?”
這話足以掙斷文瑾纖細的神經,她歇斯底裏地對義廷嚎叫著:“我從開學就討厭你!你還總出現在我麵前,我真希望離我遠點兒。”
義廷的眼裏布滿了恐怖的紅血絲,淚水從眼眶裏激烈地奔瀉出來,他一拳狠狠打在文瑾對麵的木頭板壁上。
文瑾嚇了一跳,猛地閉了一下眼睛,眼鏡從鼻梁上振落下來,她接在手中,倉皇戴上。
一瞬間,文瑾清醒了。
她意識到,自己整晚都在胡言亂語,然而,說出去的話如同覆水,再難收回。
透過鏡片,她看到,義廷胳膊和牆壁形成夾角,將她包圍其中,臉上淚水混合著汗水不斷往下流淌。
文瑾從來沒見過義廷發這麼大脾氣,臉立刻嚇白了。
還沒等她作出反應,義廷猝不及防地摘下她的眼鏡,一把摔在地上,忿忿地說:“你這個二五眼,戴不戴眼鏡都一樣!”
說罷,他轉身揚長而去。
大木屋重又安靜下來,文瑾身體順著牆邊滑落到地上,一個人默默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抽噎著,從地上摸索起掉了腿的眼鏡,鏡片早已稀碎,上麵還粘著灰塵和血跡。
戴上眼睛,看到一條清晰的血痕出現在眼前,順著義廷離去的路徑向前鋪展。
她的目光一點點轉向身後,年久失修的桃花心木飾牆板被義廷的拳頭打裂了,帶血的凹槽中露出白森森木茬。
她哭得更厲害了……
攥著破碎的眼鏡,文瑾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回了宿舍。
她把自己關在洗手間裏,擰開水龍頭清洗臉上的淚痕。
片刻之後,她抬起頭眯其眼睛,鏡子裏映出一張少女麵龐。
沒戴眼鏡,波波頭厚重的劉海兒被一根細細的黑發箍固定在頭頂上,掛著水珠的臉,皮膚白淨,一雙不大的眼睛浸泡過太多的淚水,變得紅紅的,鼻子不高,鼻梁兩旁有眼鏡拖架壓出來的凹痕。
這個女孩算不上漂亮,更沒有什麼氣質可言,要說唯一算得上優點的,也就是還算乖巧文靜。
她越看越泄氣,學校裏有那麼多漂亮的女生,難怪辰辰不會喜歡上自己,然而,義廷卻說,像她這樣的女孩,也該被珍惜。
兩年,無望的傾慕,如果將這段不足為外人道的坎坷心路曆程比做考試,在情感教育這一門課上,她自己都想給自己打不及格的分數。
辰辰充滿陽光的笑容遮蔽住了她的心智,盡管她不想否定自己,今晚,肌肉男振聾發聵的詰問,卻讓她不得不思考,自己對辰辰的情愫,是不是對“愛情”這兩個字的的曲解。
迎合一個人,想方設法變成他喜歡的樣子,這件事原比拿到全A的成績更加辛苦。
是時候改變了!不是變成某人,而是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