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繪畫課上的那副醜醜的習作,本來就不想給任何人看……
哎呀,不好啦!文瑾使勁閉了一下眼睛。
這副畫上,她神差鬼使地畫了辰辰, 羽悠要是看出來了,不就知道自己暗戀辰辰了嗎?
這學期開始,文瑾每周末都會和辰辰一起去做義工,單獨相處的機會又增加不少了,她在心裏越發對這個純淨溫暖又聰明的少年有種惺惺相惜之情。
她知道羽悠在辰辰心裏的位置,努力否認自己對辰辰的感情,然而,與他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她越是覺得辰辰這個人那裏都好,根本就找不出缺點。
特別是,上了一個多月學期的心理學課之後,辰辰忽然提議,嚐試請幾個自閉症病情少輕一些的孩子周末來A校的馬場,和馬兒們一起玩,看看是否能對孩子們的狀況有所改善。這是之前的一年多時間裏,文瑾從來沒想到過的。
於是,他們征得了學校相關負責人托馬斯先生、莊尼先生和馬術教練巴克曼先生的同意,又和孩子家長們協商好了統一的時間,從上上周開始,他們著手為孩子們和馬兒之間建立相互信任的親密關係。
這就意味著,他們每周將多犧牲兩個小時的學習時間,文瑾覺得辰辰雖然不是基督教徒,卻具有利他主義的無私之心。
此刻,文瑾在心裏暗罵自己不小心,這樣的畫就像私人日記一樣,怎麼能夾在代數2的課本裏?
要怪隻能怪萬惡的數學考試,今天早上害她4點半起來刷了一套題,然後,收拾書包的時候就開始犯暈……
可是誰能想到,中午合唱團千載難逢地臨時取消了一次訓練,自己和羽悠跑到圖書館一起準備下午的數學考試呢?
文瑾臉更紅了,屁股離開椅子,半個身體趴在桌子上,踮起腳尖,像長臂猿那樣伸出手,去夠羽悠手裏的畫,嘴裏還低聲咕噥著:“別看啦!沒什麼好看的。再看我要生氣啦!快還給我吧!”
書桌對麵的羽悠倒是風平浪靜,連遮住半邊麵頰的頭發都紋絲沒動。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畫麵上,隻有鴉翅般的睫毛輕輕撲閃,海棠俏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疏離、空靈、幹淨而又冷冽。
餘光中,她注意到文瑾晃動的波波頭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她隻是微微向後一傾身翹起椅子的兩條前腿,身體貼在椅背上,堪堪躲過那雙亂抓亂撓的小爪子。
畫稿上的少年眉目俊朗,令羽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雙清澈見底的眸,筆直秀挺的鼻子,雙唇微合,湊上去仿佛就能聽到他的耳語,清瘦麵頰上雖然帶著些許小男孩的稚氣,卻在俊逸之中透露出一種儒雅風骨。
她從畫幅上抬起眼睛,好整以暇地看著文瑾抓狂的樣子,輕聲說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你畫的是誰,但是這幅畫畫得很好。能感覺出,你腦子裏對模特進行了3D建模,臉部立體真實,皮膚下麵隱藏的骨骼結構也符合解剖學原理……”
哈哈,居然沒看出是誰!
文瑾立刻放棄了踢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怎麼樣,確實不錯吧?娜拉老師也是這麼說的,還說我的空間感比別人都好。”說罷,她以手掩口嘿然輕笑。
文瑾馬上意識到這樣的舉動很幼稚,很不淑女,特別是在高冷美女羽悠的參照下,於是,她收回傻笑,坐直身體,自我感覺良好地將原本就已經別在耳朵後麵的頭發又往後別了別。
忽然,她眼睛眨巴了兩下,覺出哪裏不對勁兒。
什麼?明明這畫的就是辰辰呀,而且畫得又像又好看,就連娜拉老師都一個勁兒誇我!羽悠怎麼沒看出來呢?
她心有不甘地看著羽悠,想在她眉宇間淡淡若有所思的表情中尋找答案,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終於,她轉喜為憂,嘴角下撇,用下唇兜住上唇,向羽悠訴苦道:“你知道教我們繪畫的那個娜拉老師,簡直是母性泛濫,把我們都當成她家那對雙胞胎來養,整天都是寶寶乖,寶寶真棒之類的。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哪裏畫得不好了嗎?你能不能幫我看看,說說哪兒畫的不行?”
羽悠攥著文瑾的畫左右端詳了一會兒,說道:“光與主體的關係不明確,光和影的邊界也不清楚……”
文瑾聽了頻頻點頭:“沒錯沒錯。細節裏麵有魔鬼,那別的方麵還有什麼毛病呢?”
“另外,你的畫裏有濃烈的古典主義時期的風格,貌似受到‘神人同形’觀念的影響,傾向於把人畫得過於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