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奧利弗聽到他懷抱中艾米的喘息聲漸漸急促,身體像波浪一樣劇烈地起伏著。他手臂環住她的腰,像跳華爾滋那樣帶著她輕輕轉了半圈,複又將她抵在另一根巨大的羅馬柱上,這個角度,傑夫或許會看得更清楚些。
接下來,他聽到背後傳來沉重而紛亂的腳步聲,如果他沒猜錯,應該是那雙傑夫最喜歡的白色阿迪達斯板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的聲音。
直到腳步聲消失在樓梯道的拐角處,傑夫放開艾米。她雙頰像開出了兩朵妖嬈的桃花,大大的灰藍色眼睛眯成一條細絲,裏麵卻散發出岩漿般灼熱的光。
在奧利弗的視線裏,這雙眼睛很快變成了另外一雙狹長的眼睛,它們都是灰藍色的,多麼相像啊!
如同被烈焰燙了一下,奧利弗急忙向後退了兩步,然後,撒腿朝樓道的另一頭跑去。
***
隨著天氣漸漸熱起來,暑假的腳步也臨近了。作為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期,每個同學都在為期末考試做著各種努力。
圖書館,公共大廳,體育館,隨處都可以看到紅牛或是Monster的飲料罐子,在24小時開放的圖書館裏還曾經出現過帳篷和睡袋的身影。
辰辰剛剛衝了個澡,洗掉了兩個多小時劃船的疲憊,他感到身體和大腦又被喚醒了。背著巨大的書包,他走出亞當斯樓,準備去餐廳補充些能量之後,就直接去圖書館紮營。
“哎,你AP Cal(AP微積分,可在大學換學分的微積分課程)考得怎麼樣啊?”
辰辰一回頭,發現是文瑾小跑著從後麵追了上來,瘦削單薄的肩膀上背著個超大的書包。
“砸了!肯定砸了。” 辰辰停下腳步等著文瑾,臉上盡是愁苦表情。
“得啦!又謙虛。”文瑾說著話,鼻梁上的眼睛隨著腳下的節奏上下晃動著,背上的大書包也一顛一顛的。
“真的不開玩笑。我平常刷巴郎,時間妥妥的,這回差點沒做完。今年是改革新題型,實在不適應。”辰辰站在櫻樹下笑,夕陽的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
文瑾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努力踮起腳,終於夠到辰辰的肩膀,用力拍了兩下,說:“咱不虛!放心,你覺得難,別人也覺得難, 肯定會有curve(曲線,按照成績的正態分布來最後評定等級)。”
“你SAT2數學和物理肯定會收獲兩個妥妥的滿分吧?”辰辰心裏有些後悔,還不如當初也學文瑾,先把SAT2考完呢。
“如果不得滿分,隻能說是我人生的失敗。”文瑾扶了扶眼鏡腿,臉上是大寫的“自信”二字。
文瑾當然不會在任何考試上掉鏈子,辰辰最佩服她這一點。
在九年級,有一個同學們都心照不宣,隻有當事人還蒙在鼓裏的傳統,那就是在重大考試前,幾乎每個人都要找個理由和這個矮個子中國女孩握手,女生們甚至還能故作親昵地討到一個擁抱,據說這種行為是考試取得高分的一種潛在保證。
文瑾就這麼不知不覺間成了大家的吉祥物。
或許是時序越來越接近夏天,走在傍晚的微風中,也並沒有覺得十分涼快。辰辰將T恤衫的短袖向上折了折,一直翻到肩膀上,不經意間露出漂亮的肱二頭肌,那是數月在阿舍洛特河上揮動船槳雕刻出來的線條。
他扭臉,去看這個喜滋滋行走在路上的吉祥物,恰巧看到她臉上飛起兩片小紅雲,文瑾呆笑了一下,咬著嘴唇低下頭。
她仍戴著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鏡,豆青色小格子襯衫雖說看起來稍顯幼稚,與這個開到荼靡的春末夏初季節倒也和襯應景,隻是,這麼高的溫度,她仍然將扭扣一粒粒扣到領口,未免有些多此一舉。
“哎,身邊有個學神感覺真不好!” 辰辰這麼說並不是純粹的恭維,而是真心話。
從大考小考,到作業論文,辛辛苦苦追了整整一年,他的成績在全年級也就勉強在中遊徘徊,要是拿GPA和文瑾比,根本不能望其項背。
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自己起得比別人早,睡得比別人晚,就連周末也一點兒不敢懈怠,難道真的是腦回路和文瑾這樣的學霸比少了幾條嗎?
可是話說回來,在大多數情況下,明明文瑾才是更幼稚可笑的那一個!
“嘿,什麼學霸、學神的?都是跟陳義廷學壞了。”文瑾嘴上雖這麼說,臉上卻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