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知道羽悠鮮少主動和人找話題聊天,為了不讓氣氛太冷清,也為了緩解剛到新環境後的緊張不適,文瑾不得不尋找話題打破沉默。
“那幅畫是誰畫的?”文瑾後悔剛才沒有看一看畫上的落款。雖然沒學過繪畫,她也能被畫麵中傳達出來的強大的藝術力量吸引和震撼,並著實覺得,那是一幅上佳之作。
羽悠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文瑾的問題,走廊裏隻聽到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的清脆聲響,半天,她才開口吐出兩個字:“我媽。”
文瑾腳下一個拌蒜,差點兒沒連人帶箱子栽倒在地上:“什……什麼?我……我還以為是……康斯太勃(John Constable:約翰·康斯太勃,十九世紀著名畫家)的作品。”
“哦?你居然知道他?”走廊幽暗的燈光下,文瑾看不清羽悠的表情,但是,她能明顯感覺到,羽悠對於自己竟然能說出康斯太勃這個生僻的名字感到十分震驚。
約翰·康斯太勃堪稱開山立派的偉大畫家,卻絕對不像梵高、莫奈、高更那樣廣為人知。
“是啊,司湯達和盧梭都很推崇他,雖然,他的作品並沒有在某個拍賣會上炒出天文數字的高價,他本人也沒有因某一位大作家寫的小說而變成街談巷議的話題,我爸爸卻是他的死忠粉。一直說,他的作品中那些田園風光,帶著一種親切迷人的氣息,好像能聞到空氣裏草葉的芬芳,能聽到幹草車吱吱呀呀地行進過淺淺溪流的聲音……”
“是嘛?”羽悠回應在文瑾看來著實有些敷衍。
文瑾不確定,她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還是沒有研究,但,這顯然不太符合常理,也出乎文瑾的意料。羽悠的媽媽能畫出那麼棒的畫作,女兒怎麼可能對繪畫一無所知呢?
就比方說,她爸爸是機械方麵的工程師,多年耳濡目染,對於拆裝電器,做模型之類的事情,她也都信手拈來。
推開一扇帶浮雕花紋的白色木質大門,屋裏的燈自動亮了起來,羽悠對文瑾說:“你住這個房間。”
文瑾一進入這個房間就被整套法國洛可可風格的白色家具和溫馨布置吸引住了,這間房子精致漂亮得如同公主的睡房。
寬大的白橡木雕花床上,綿花糖一樣的白色床品拖著長長的蕾絲花邊。床尾榻上的白絲絨坐墊泛著柔和的光澤,搭配優雅的卷曲木雕扶手,是相得益彰的和諧美麗。
唯一讓她感到不安的是,這個房間如果一個人住,會害怕,因為它太大了。
羽悠轉身剛要離開,文瑾一把拉住她的手,吭吭唧唧地問:“話說……這麼大一幢房子……就我們兩個人嗎?”
羽悠回身,文瑾緊張慌亂的眼神,和略有些發白的小臉,讓她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彼時,父母剛剛分開,她和媽媽從法國搬回國內,在北京那個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她不得不一個人學著習慣沒有爸爸媽媽陪伴的生活……
羽悠心裏泛起憐惜之情,用冰冷的手指握緊了文瑾小而柔軟的掌心,臉上浮出暖暖笑意,聲音也刻意放得柔和了一些:“別擔心,我就住對麵。蓮姨住在一樓。”
“為什麼……”文瑾猜測,羽悠口中的蓮姨應該是她的保姆,可是,從剛才司機把她們送回家,直到現在,始終沒見到蓮姨的蹤影。
羽悠仿佛是看出了文瑾的心思,說:“蓮姨照顧我十年了,我現在長大了,也不需要她總是圍著我轉,有事需要幫忙我會發微信通知她。”
羽悠的話令文瑾感到心裏踏實了一些,漸漸放開了她的手。她又追問:“阿姨……哦,我是指你媽媽整個假期都不回來嗎?”
羽悠頓了兩秒鍾,隻說了兩個字:“她忙。”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辰辰從睡夢中驚醒,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在學校的宿舍裏,而是在一個豪華的維多利亞風格的臥室中。他捏了捏眉心,暗笑自己睡得迷糊了,竟然忘記已經到了斯蒂文家。
門開了,義廷走進來,他換上了一身幹淨運動服,顯然是剛剛洗過澡,身上、頭發上散發著清新好聞的味道。
一見辰辰睡眼惺忪的樣子,就知道他剛才肯定睡著了,大驚小怪地叫道:“天啊,就這麼幾分鍾還抓個空睡覺,你是有多累?”
“上周三個測驗,一個論文,每天都覺得睡眠不足,假期到了,補一下覺不是很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