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讓她挨凍,也不能熱到她,她胡鬧時,揍她是沒有用的,更何況大多數情況下,對著這張肥嘟嘟的可愛笑臉,玻璃珠子一樣亮晶晶的大眼睛,也沒人能下得去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哄她,撫摸她,為她提供服務,有必要的時候,甚至是討好她和屈服於她。
“求求你,小寶貝,別哭了。好好好,剛才不理你是我不對,咱們飛一個……哎呀?還哭?你是渴了,還是尿了……”
艾瑪一邊嘴裏念念有詞地叨咕著,一邊抱著呆萌的大娃娃又親又摟,連跑帶跳,完全忘記了剛才恍惚聽到地敲門聲。
小娃娃仍不妥協,繼續頑強地哭鬧著,艾瑪連忙加了把勁兒,花樣翻新地繼續哄她……
勞倫見半天沒人來開門,一把推開了宿舍的門,一股酸臭氣息撲鼻而來。
她看見了宿舍奇怪的布局,張大了嘴,一個“啊”字還沒出口,艾瑪就抱著娃娃,載歌載舞地從書桌後麵轉了出來,她一臉殷勤諂媚地看著懷裏的嬌滴滴的小娃娃,完全就是個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患者模樣。
勞倫閉了一下眼睛,使勁憋住了想笑的衝動,大喊了一聲“停!”
說也奇怪,也許是勞倫的氣場太過強大,上了發條的艾瑪立刻停止唱歌舞蹈,與此同時,一直哭鬧的小娃娃也收住了眼淚,鬧哄哄的宿舍一下子歸於寂靜。
謝天謝地,辣眼睛的畫麵終於定格了。
勞倫這才注意到,兩張高大書桌分割出來的外間屋床上空無一物,除此之外,整間屋子根本沒有一個下腳的地方。
地上、桌子上、櫃子上扔滿了髒衣服、鞋子、被揉成一團的餐巾紙、兒童尿不濕、牙線、垃圾食品包裝袋……
勞倫用手握成拳輕輕抵在鼻子上,這樣可以勉強使她暫時不被屋子裏的臭氣熏暈。
她看也不看艾瑪一眼,在地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之間閃轉騰挪,好不容易來到木架與書桌之間的狹小通道上。
朝堆放食物的木架子上隻看了一眼,勞倫立刻將另一隻手也拿上來,兩隻手掌交疊掩住整個口鼻部位。
一陣惡心的感覺湧上來,勞倫大叫著:“天啊!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她並沒有像尋常女孩那樣奪路而逃,而是鼓起勇氣,又朝書桌裏側,艾瑪那一半空間看了一眼,那裏簡直就像一個垃圾場,各種衣服、書籍、瓶瓶罐罐堆得到處都是。
勞倫轉身對艾瑪大聲說:“明天你給我把這間宿舍收拾幹淨!先把這些吃的都給我拿出宿舍,變質的扔到外麵的垃圾桶裏,沒變質的,放到一樓公共區域的冰箱裏!然後,用消毒水對房間進行徹底消毒。聽懂了嗎?”
艾瑪被學姐疾言厲色地一番命令弄得有點兒發懵,半天才醒過悶兒來,她懷抱著自己的寶寶一幅寸土不讓負隅頑抗的姿態,橫著眼睛不滿地說:“不行,這是我媽給我寄過來的吃的,放到一樓冰箱裏,萬一被別人吃了可怎麼辦呢?”
勞倫一擰眉毛,沒好氣地說:“放心,沒有人吃你的心肝寶貝!你難道沒聽說過什麼叫‘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嗎?不放心的話,你盡可以把它們裝在塑料袋裏,袋子封好,在上麵寫上名字,如果發現少了什麼,隻管來找我,我加倍賠給你!”
艾瑪寬大的鼻孔像牛一樣喘著粗氣,她覺得這個可惡的勞倫冒犯她的尊嚴了,她很不服氣。
艾瑪眼前又出現了戰火紛飛的場麵,她懷裏抱著的,仿佛是另一個幼小無助的自己,她們逃跑、躲避……而站在她麵前的勞倫,忽然長出了兩撇小胡子,仿佛變成了政府武裝的將軍,穿著筆挺的深綠色軍服,料子很高級上乘的那種,上麵別著各種勳章。
從那凜然正氣的目光背後,艾瑪看到了傲慢,這目光正順著鼻尖的方向垂下來,睥睨著她們這些破衣爛衫的窮苦人,沒有一絲悲憫,而從他那高貴的口中,正發布著各種鎮壓和殺戮的命令。
艾瑪梗起脖子,她早已將一切名正言順的上位者,自動歸類到那些令她憎恨仇視的人當中。
她雙眼中的焦距再次變實,目光落回到勞倫身上,橫著眼睛強詞奪理道:“放到樓下冰箱裏,我吃起來很不方便,而且,學校規則裏並沒有說,宿舍不能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