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艾瑪穿著她那雙沉重肮髒的舊皮鞋,盤腿坐在床上吃薯片。
文瑾本想和艾瑪好好談談,囁嚅了半天,卻不知如何開口。
之前,她也沒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作為一個情商捉急的學霸,迂回曲折她不擅長,有沒有勞倫學姐的強大氣場,那就姑且開門見山吧。
“聽著,艾瑪,你的那些罐子裏裝的食物已經變質了,請你處理掉,然後,最好找消毒液,把你自己的木架子好好擦一擦,裏麵生了不少蟲子。”
艾瑪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原本就黝黑的麵孔,顯得愈發暗淡了。
“自從我一進門你就試圖羞辱我,現在又開始對我諷刺挖苦,你是不是覺得我媽媽給我寄來的食物又難吃,又不衛生,不配帶進你們這種貴族學校?”
文瑾沒想到艾瑪有這樣的反應,連連搖頭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艾瑪哼了一聲,說:“我明白,你就是這個意思,從我來的那一天起,你就對我有成見。你肯定是個種族歧視主義者!”
文瑾覺得艾瑪很難溝通,一點兒小事就上綱上線,居然還打種族牌,真沒意思!
她懶得和這樣的人辯駁,於是,拿起手機,背上書包去了圖書館。
上完晚自習,文瑾又在圖書館看了會兒書,直耗到回宿舍簽到的最後時限,她才披星戴月地回到了宿舍。
她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或許,剛才艾瑪一陣氣話之後,並沒有無視自己的提醒,已經將屋子初步收拾了一下。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她可以趁著熄燈前的時間幫她再清潔一下,這樣一來,自己也不必睡到樓下的公共大廳了。
文瑾去盥洗室洗漱一番之後,小心翼翼地回到宿舍,她看到艾瑪耳朵上仍戴著耳機,一邊聽音樂一邊看著曆史書,桌上還放著一包吃了一半的薯片,地上又多了幾張揉成一團的麵巾紙和幾支剔過牙的牙線,屋子不但沒有絲毫改觀,竟然比她離開的時候還要髒亂。
文瑾沒有打擾她,抱著被子輕手輕腳地往宿舍門口走去。
盡管如此,艾瑪還是發現了正在出逃的文瑾,她轉過一張黝黑的臉,怒視著文瑾,認定了她是因為嫌棄自己,才搬走的。
於是,氣呼呼地站起身來,譏誚地說:“怎麼?你要趁著勞倫沒回來,搬到隔壁去和那個來曆不明的私生女一起住嗎?”
文瑾驚愕了,她睜大眼睛問:“你在說誰?誰是私生女?”
“哼,還不是那個辛西婭!我好歹隻是房間亂一些,你那個朋友在學校可是臭名昭著!”
艾瑪很討厭文瑾對她那種溫吞水一樣不冷不熱的淡漠態度,在她看來,那就是另一種形式的鄙夷,她希望有什麼事情能激怒文瑾,甚至希望能痛快淋漓地和她吵一架。
說完這話,艾瑪終於在文瑾溫馴的眸子中發現了一縷驚怒。
“艾瑪,你在宿舍裏為所欲為,做得多過分我都可以容忍,但是,請你不要詆毀我的朋友,我會對你不客氣!”說完,文瑾抱著她的被子頭也不回地拉開了宿舍的大門。
艾瑪從來沒有見過好脾氣的文瑾惡語相向,一時間竟氣得發抖,“登登登”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門口,拉住尚未合上的宿舍房門。
文瑾前腳剛邁出宿舍剛,艾瑪就在她身後用盡力氣“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文瑾感到重重摔上的房門簡直就是砸在了自己心上,她鼻子發酸,好像大哭一場。自己的好心規勸,善意回避,怎麼都被艾瑪當成驢肝肺了呢?不但如此,她還扯東扯西地胡攪蠻纏,這宿舍簡直是一分鍾也沒法待。
巨大的聲響引得隔壁幾個宿舍的同學都不約而同地打開房門,探頭探腦地張望,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抱著被子的文瑾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連衝大家擠出一個笑臉的力氣都沒有了,灰頭土臉地朝樓下走去。
來到一樓,文瑾的眼淚終於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她一邊往大廳中央最長的那張沙發上鋪床單,一邊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吧。
她摘下眼鏡,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心有餘悸地將枕頭拿到麵前,仔細搜尋角角落落,生怕又蟲子爬進去,又將被子反複抖了半天,確定沒發現有蟲子,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