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先生又翻到了一組劇照,他看著上麵一個穿著中世紀服裝的大男孩放聲大笑起來:“哦,孩子們,快看看吧,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醜陋的一個漢克了!這是我們當年排演的根據馬克·吐溫小說《一個康州美國佬在亞瑟王宮廷》改編的話劇時,拍攝的一組劇照,我就是那個蹩腳的漢克。”
羽悠和威廉同時將腦袋湊近了,去看劇照上的那個傻氣十足的青年,威廉看著漢克穿著過於鬆垮的演出服和誇張的化妝造型,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然而,羽悠的目光卻被漢克身旁站著的一個小個子侍衛吸引住了。
她一連翻看了好幾頁劇照,發現勞倫斯先生扮演的漢克身邊,始終都站著這個小少年,在其中的一張劇照中,那個少年還把帽子戴歪了。
羽悠指著少年問勞倫斯先生說:“請問,您還記得他是誰嗎?”
勞倫斯從茶幾上拿起一隻金色邊框的放大鏡,仔細端詳了半天,忽然,開心地大聲說:“哦,當然,這是克利夫蘭啊!我們當時總喜歡叫他’克利’,是個非常可愛的小男孩,也是我見過最淘氣的男孩。哦,讓我想想,他姓什麼來著……”
羽悠輕聲接話道:“羅德(Lord)……”
勞倫斯先生興奮地重重點頭,說:“對!他是克利夫蘭·羅德,我們的小克利。”繼而,他神色詫異地轉向羽悠,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他的姓氏的?”
羽悠眼睛裏閃動著晶瑩的淚光,說:“他……是我爸爸。”
勞倫斯先生聽了十分震驚:“哦?什麼?你是小克利的女兒?”
他看看手裏的相冊,有細細打量了羽悠半天,才說:“像,實在是像!你的鼻子、和臉型簡直和克利夫蘭一模一樣!”
說完,他起身走到羽悠麵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羽悠伏在勞倫斯先生肩上默默地擦掉了眼角滾落的一行淚珠。
勞倫斯先生全然沒有注意到羽悠的小動作,繼續興高采烈地說著:“天啊,小克利都有這麼大的女兒了!我真為他高興!要知道,他可比我小了整整兩屆呢!來來來,咱們看看你爸爸小時候的模樣。”
勞倫斯先生將羽悠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親自拿起一本封麵上寫著“88”的相冊,隨意翻了幾頁,指著其中一張少年回眸一笑的照片,對羽悠說:“看看,這應該是你爸爸剛入學那年,那年他還帶著一個可笑的牙套呢。”
照片上有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淺亞麻色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麵龐清瘦,咧開嘴巴全然不顧難看的牙套,笑得恣意張揚,露出唇角漂亮的弧線。羽悠覺得這張似曾相識的麵容,格外親切。
羽悠摘下白手套,用纖細削薄的指尖輕輕摩挲照片上與自己有著七八分相像的英俊男孩,端詳著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努力回想著記憶中爸爸的樣子。
勞倫斯先生又抱過一本相冊,翻找了一會兒,指著一張幾個男孩迪肯森樓房頂的照片,說:“看看,你爸爸小時候有多淘氣!有一天,他們幾個低年級男生竟然把校園裏所有的鍾,都藏在迪肯森樓房頂的煙囪裏,害的老師們找了好幾個月也沒有找到。在沒有鍾的日子裏,可憐的老師們不得不靠看手表決定下上課時間。還好,那些鍾在燒壁爐取暖的那個冬季之前被校工找到了,否則,來年春天就都要變成烤鍾了!”
羽悠聽了被逗得笑出了聲,露出了八顆整齊的白牙。威廉詫異地看著羽悠喜形於色的模樣,仿佛覺得,一瞬間,原來那個高傲冷漠的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甜蜜乖巧的女孩。
“哦,對了,”勞倫斯先生接著說,“有一年初秋,雨水特別多,你爸爸帶著幾個孩子把劇院屋頂那個的遊泳池出水口堵住了,試圖把它變成一個超級大魚缸,他們還買了很多錦鯉放在裏麵。有一天,其中一條價值八百多美金的錦鯉死掉了,你爸爸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羽悠眉開眼笑地看著勞倫斯先生問:“還有呢?還有呢?勞倫斯先生,爸爸還有什麼好玩的故事?他上學的那時侯成績好不好,參加了什麼體育運動?有沒有找女朋友?”
威廉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羽悠,今天,她和平日一點兒也不一樣,她的眼睛放著光芒,那是威廉不曾見到過的期盼光芒,就像一個天真任性的小女孩,看到了商店櫥窗裏美麗的芭比娃娃,一心隻想要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