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返校周,義廷的日子過得仍然很不輕鬆。隨著橄欖球賽季到了最後階段,二隊到校外參加校際比賽的機會也越來越多,陳義廷當然樂此不疲,但是,這對他的學習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令人體力透支的訓練比賽,幾乎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更要命的是,這些活動擠壓了大量學習時間。好在義廷是個能吃苦的孩子,他強迫自己像文瑾那樣減少睡眠,早上三點多就爬起來,寫作業,複習功課,準備考試。
常年刻苦訓練養成的良好素質,讓義廷比別人更加自律守時。即便是沒有像辰辰那樣嚴謹的手機日程表,他照樣可以像鍾表一樣準時地去做該做的每一件事。
每周三次晚自習前,他照例和傑夫一起逐個章節的討論英文課上必讀書,每天臨睡前的20分鍾,辰辰會幫他鞏固強化語法,拓展一下單詞。這些額外的學習安排,他隻要在校園裏,就從不缺席。義廷的英語水平漸漸有了令人滿意的進步,英文成績累計平均下來,已經從原來的D-上升到了C。
然而曆史課對於義廷仍然像聽天書,值得慶幸的是,隨著閱讀能力的提升,聽不明白的地方他就回來拚命啃書本。周末,他總是會花大量時間和辰辰一起複習人文課程,薇薇安學姐整理筆記幫了他們大忙,學姐將知識脈絡梳理得非常清楚,他們可以借助筆記再對書本上的知識加深理解。
周二最後一節是英語課,史密斯先生正在引導一群嘰嘰喳喳的八年級同學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農場》與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在寫作風格上的區別,義廷感到頭暈腦脹,昏昏欲睡。
A校上課時用的這種名叫哈克尼斯的圓桌基本上沒有死角,這意味著,老師可以沒有任何阻礙地和每一位同學對視。
義廷實在太累了,他把胳膊肘支撐在圓桌上,用手掌扶著額頭,這個姿勢恰好可以有效地擋住他的雙眼,以免讓坐在對麵的斯密斯先生看出他偶爾打盹兒。
不知過了多久,義廷感到有人推他, “羅伯特,我們可以聊聊嗎?”
義廷猛然從夢中驚醒,下意識地吸溜了一下嘴唇,看了看桌上,還好並沒有哈喇,但是,他的心卻咯噔一下。上課睡覺被老師抓現行了,今天一頓批評肯定是躲不過去,肯定會計入上課表現影響GPA成績。
義廷垂著腦袋心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坐吧。”不知這一天史密斯先生講了幾堂課,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說著,他在義廷身旁坐下。
“羅伯特,記得嗎?上個星期我說過,盡管你現在發言還不多,可我從你的小測驗和作業能看出來,你在課堂上吸收到的東西一天比一天多,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也可以算做參與課堂的能力增強了。不過,我注意到,這周連續三天了,你上課完全不在狀態上。新提交上來的論文,寫得也是差強人意……”
此時,好幾個八年級小孩還沒有走,在教室裏圍著圓桌追逐打鬧著。
義廷盡量讓自己不受小孩子們的幹擾,他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史密斯先生,坦率而羞愧地囁嚅道:“您講的’反烏托邦’和’政治寓言’,我一點兒也理解不了。”
說完這話,義廷又沉默了。
帶著牙套八年級小孩呼嘯著,叫嚷著從教室裏飛掠而過,不時衝撞一下義廷的椅背,還把教室裏沉重的木椅子推來推去,發出乒乒乓乓的噪音。
義廷一邊腹誹著這群孩子的幼稚,一邊自責自己竟然連’反烏托邦’和’政治寓言’,終究還是不如他們。
凝望著史密斯先生皺紋深刻的眼角,義廷靜靜等待他的批評,又或者,他會直截了當地質問自己:為什麼不專心聽講?為什麼課後沒有認真讀必讀書目……
沒想到,斯密斯先生什麼都沒說,緊緊皺起眉頭,仿佛在努力思索著義廷的話。
少頃,老人摘下眼鏡,一邊擦拭著鏡片,一邊和顏悅色地問: “羅伯特,看起來你最近很累,告訴我,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義廷一聽這話,頓感委屈,鼻子一陣發酸。史密斯先生竟然沒有責備他,而是關心他最近是否很累。
“橄欖球賽季進入尾聲了,JV的比賽也比較密集,比賽和學習都要兼顧,總感覺時間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