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個畫麵卻像是慢動作一般,我為何能夠記得那麼仔細。
當對麵那輛馬自達朝著車頭撞過來的時候,我知道,我們的這輛車已經是躲避不及了。
可是,
蘇宸卻往右把方向盤打到底,車子一下斜了過來,最後一個瞬間,蘇宸解開了安全帶撲在了我的前麵,喊了一聲“安一小心!”
“砰”我被撞得全身一顫,好像每一塊骨骼都要分裂開來,一頭砸在了彈出的安全氣囊上。
當我再次抬起頭來,卻隻看見破碎的擋風玻璃。
引擎蓋上全是玻璃渣子,還有一臉血跡躺在那裏的蘇宸。
他微微張口,雙眸深深的看著我,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蘇宸的眼神如此明亮清澈。
我吃力地推開車門,惶恐地跑到他身邊。
他穿著血跡斑斑的白襯衫,我望了眼不遠處已經殘破不堪的馬自達。
還有之前後方那輛沒上牌照的私家車,滿地都是玻璃渣子,到處都是響個不停的報警器的聲音。
我看著蘇宸,顫抖著伸出手把他臉上的玻璃渣子給拈起,“蘇宸…救護車馬上就來,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他伸手扶在我的手背上,攥住,明明他沒有表情卻深深地透著一股子暖意“別怕,禍害遺千年…我死不掉…的”
我的眉端微微一顫,垂下眼瞼,咬住下唇,“蘇宸,你到底為什麼要….”
他漆黑的雙眸壓抑著痛苦,緩緩地很努力的開口“都說了,一見鍾情…你還不信…”
我緊緊地攥著蘇宸的手,一起上了救護車,一起進了急救室。
看著躺在床上,裹著紗布,閉著雙眼很疲倦的蘇宸,我心裏默默的說了一句“怎麼辦,十七。我好像再也沒法討厭他了。”
那一輛馬自達的車主,當場死亡,警察說是因為吸食了興奮劑後開車,所以才導致失控。
那輛馬自達撞到我們的車後,又直接撞倒了另外一輛私家車,最後直接追尾撞在了停在拐彎處的大貨車上。
我第一次不施善心的感歎,老天有眼!
那個時候的我才隻有二十歲而已,我無法理解蘇宸的各種殷勤,總是懷疑他動機不純的目的性。
我能夠相信他是為了利用我,也能夠相信他隻是在算計我,接近我的唯一的理由,不過是沈家這個姓氏,或者是沈家繼承人的身份。
我給他找了一百種理由,卻偏偏沒有一個理由是他喜歡我。
蘇宸在醫院醒後問我,是不是從第一天見麵到現在,我就從來沒有相信過他是真心喜歡我的。
我咬著唇,點頭。
蘇宸艱難的咳嗽了兩聲,自嘲的笑了笑“沈安一,你真是太欺負人了”
我心生愧疚,對於蘇宸在那一瞬間的舉動,說實話,我無法不動容。
明明那輛馬自達撞來的方向是副駕駛,蘇宸卻在最後一瞬間護住了我。
甚至我都不敢想象,如果當時車速在快一些,如果中途那輛車車不是擦到護欄,而是直接撞了上來。
那麼,蘇宸還能慶幸的活下來嗎?
時間匆匆過去了一個多星期,沈嶽善和蘇翔天當天就趕到了醫院。
見我一直在旁照顧,沈嶽善欣慰的笑著說,女大不中留啊。
照顧他,自然也該在情理之中。
隻不過,我怕自己還不起。
這世間最難償還的就是人情債了,我已經負債累累,如何還能還的清你呢。
周澤亞一行人收到這個消息後,當天夜裏也趕了過來。
那時候蘇宸已經醒了,躺著床上,我正伺候著他喝著水。
周澤亞推開門看見的第一眼,就是我一臉關切的表情凝望著蘇少爺,而蘇少爺也含情脈脈的和我對視,嘴裏還叼著一根吸管,敢情那喝的不是水,是迷魂汁啊。
當然,這番話我是後來從芳草的嘴裏才知道的。
蘇宸當場卻嫌棄他們打擾了氣氛,沉著臉對我說“安一,趕他們走。一群白癡,誰他媽夜裏十二點多來探病。”
我忍俊不禁的笑了,第一次好脾氣的順著他說“好,我去趕他們走”
蘇宸的眼睛亮了起來,壓低著聲音對我說“我就知道,比起一群人,你更喜歡跟我單獨呆著”
看著他眼裏的光芒閃成一片,我不動神色的收起水杯,幫他蓋好被子,說“你睡會,我出去買點東西”
“還回來嗎?”我的背後響起蘇宸的聲音,像是一個小孩子,有點無辜,有點好笑。
我回過頭,放下所有的戒備對他笑了笑,說“一會就回來”
曾經我也問過那個少年,他說他會回來,我信了。
遺憾的是,我忘記問要等多久,他才會回來。
我是多麼希望,他也能告訴我,一會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