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清風越過池水,蕩起細小的漣漪,瞬間又悄然消失。他們的曾經就如這池水一般,終究是會歸於平靜的,了無蹤跡。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到以前。”她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極好,即使心裏疼痛欲裂,臉上依舊麵不改色,這樣剛強冷淡的女子。
容詡微微一笑,讚同道,“好,不提以前,我們說說現在,如何?”他挑眉看她,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意。
楚欣怡眉眼一挑,未置一詞,不明白他們如今的關係還有什麼可以說的。既是已定的叔嫂關係,就該親疏有度,莫要落下別人的口實。
容詡看著日思夜想的一張臉就在自己的眼前,卻如此的冷淡疏離。一年來,他每次走到她宮殿附近之時,總會不自覺地繞開。他渴望見到她,無時無刻不在渴望,可是他也害怕見到她,便是害怕看到她冰冷的眼。
他愛的女子,清冷到極致,也剛強到極致。她做起事來果斷幹脆,毫不拖泥帶水,就是對待感情,也能如此說斷就斷,不留一絲餘地。
饒是如此,他依舊如此執著地愛著她,愛著這樣一個獨特的姑娘。她偶爾會靠在他的肩膀上,耍點小脾氣。
“怡兒,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他握住她的雙肩,迫使她對上他的眸光,認真道,“如果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你想嗎?”
我想的,楚欣怡想說出這樣簡短的三個字,卻終究沒有說出。被握住的雙肩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溫暖的氣流滲透她的四肢,融化了她眸中的冰冷,可說出的話卻依舊這般地不留情,“我說過,我不會改變自己做的決定,永遠不會。”
“我沒有讓你改變你的決定,我隻是想知道,現在,這個時刻,如果我說我想跟你重新開始,你可還願意?”容詡看著她,眼含期許。
楚欣怡鮮少見到這般不理智又無比執著的容詡,他在逼迫她麵對如今的這個局麵。處於這樣尷尬的身份地位之間,她還是不是願意跟他在一起,他隻想要這樣一個答案罷了。
“我是你皇兄的妃子,你也不介意嗎?”良久,楚欣怡尖銳地提出這個問題,這也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果不其然,容詡饒是知道這件事情非麵對不可,但聽到這樣的話,握著她肩膀的手仍是不可抑製地輕顫了一下。半晌,從唇邊攢出一個蒼白的笑意,道,“我從來都不介意,若是你選擇了我,我必定不會再放手。但若你選擇了皇兄……”
“我們從此便是叔嫂之名,再無其他。”他如是說的時候,唇瓣逐漸地褪成了蒼白。
楚欣怡凝視著他的雙眼,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她心底裏知道該跟容詡撇清關係,以免落人口實。但就像容詡方才所說,不知不覺間,該與不該的界限在她的心中早已變得模糊了。
“你無需此刻便回答我,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午時過後,我會與皇兄一同前往旱災之地,我希望回來之時,能聽到你的答案。”容詡緩緩道,鬆開了她的雙肩。
其實他隻是突然地沒有了信心,他不知道若是楚欣怡在此刻選擇了他的皇兄,他該如何自處?能不能如他自己預想的一般釋然?當然,他是真的希望她能仔細地想清楚,而不是一時的衝動做出的回答。
“怡兒,我不希望像皇兄一樣,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容華的痛苦也是他下定決心的最關鍵因素,他不想真的要到生死離別之時,才恍惚明白什麼是自己最重要的。
顯然,這句話也觸動了楚欣怡心底的那根弦。夏初汐的死是她始料未及的,容華對夏初汐的愛更是超乎了她的想象,可終歸一切明白得太晚了。
也許,她真的該好好想想,可是,她暫時是不能離開皇宮的,她還有事要做。猛然似是想起容詡即將要去旱災之地的事,心頭隱隱地覺得憂慮。
如今旱災之地瘟疫橫行,難保容詡這一去不會是生離死別,沒有人能保證,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所以總是有人心存僥幸,也總會有人追悔莫及。
她想,她是不是該給他一些信息,能讓他更能平平安安地回來。想了良久,隻能由嘴邊輕吐出幾個字,“一路小心。”
“我會的。”容詡的笑意如得了糖般的燦爛,就連陽光也遜色許多。
楚欣怡咬了咬唇,最終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上前一步靠近他,低沉著聲音道,“皇上和我從未行過夫妻之禮。”
容詡震驚在地,良久也未回過神來,待他回神之時,楚欣怡已走出了好長的一段距離。他凝視著她的背影,唇邊笑意咧開歡快的弧度,深得像在刻在了臉上。